国师是个实力极强、修为极高且丝毫不弱于剑峰长老的大妖……
论境界应当是和地龙菩陀差不多,但地龙菩陀专修推演不会打斗,故而还是国师的实力更加强悍。
作为大吴众多妖修的向往之辈,他明面上执掌着大吴仙军,但实际上,他却是大吴太祖暗炼妖丹的得力帮凶。
这堂堂国师利用仙军子弟信任之便,诱骗了不知多少天赋异禀的妖修,叫它们最后化作血肉药泥。
明明同是妖修,对待同僚却毫无留手,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
这些事情都是国师亲口和许小黑说的。
许小黑当然信,但并不是因为他好骗,而是这所谓国师,不仅是个大妖,还是一个修魔功的圣教子弟。
圣教子弟哪怕再怎么精明,可脑儿也多少因为那圣教的理念而缺根弦。
在得知许小黑真身之时,便立马将其认为志同道合、值得信任之人。
而那三件千金坊传宗之宝,便是由这国师幕后谋划,才会流落在外,最后落到了许小黑的手里。
他在得知自己谋划的三个至宝入了对方囊中,却也不纠结取回,而是大方的送予了许小黑。
借着这个由头,两人几番畅聊下来,反倒互道了各中心事,好似要成为知心好友。
而许小黑在离开院子,夜赴国师府时,便将地龙菩陀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听完许小黑的话后,这国师先是顿了许久,思量了半晌,才又莞尔一笑:
“道友当真是将谁都骗了去。”
他轻轻给许小黑泡茶,目光看向了对方终于舍得拿出来的一个小瓷瓶: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大吴交给别人……
然而兜兜转转,一会拉拢那人一会哄骗这人,结果不成想,没人知道你谁都不看好!
你如今这般亲口说予我听,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实在难以预料啊。”
“毕竟信谁都不如信自己,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唯独事是自己做的。
不过大吴太祖没必要死,他炼不炼妖丹都无所谓,只要能乖乖叫这大吴成为我之助力便可……”
许小黑淡淡抿茶,好看的眼睛轻眯,然后随手摆弄了一下装着大吴太祖魂魄的瓷瓶:
“就是如今得让我那便宜儿子过过做皇帝的瘾,不然可就亏了莜儿为我那般费尽心思的谋划了……
害,这妮子瞧人是挺会瞧,但脑儿却算不得聪明,实在比不过国师之辈。”
“哪里哪里,说起尊夫人……”
国师连忙摆手转口,眉头微微皱起:“我已查出来了,她确实被圣主看中过,当初还惹得圣主茶饭不思,的确是个奇女子。
只是和道友说的不太一样,你那夫人并非是圣主意欲收娶,而是那楚殿主原本主动要献,但不知何故又突然变了卦。”
“你说说变卦的大概时日。”
“大抵便是你将剑峰屠后没多久吧?”国师顿了顿,有些狐疑的半低下腰,抬头古怪的盯向许小黑。
显然,这妖也猜出变卦的大概缘由了。
“哼……”
许小黑淡哼了声,“我就说我这娘子待我已是真心,却又好似瞒着我些什么,更是从不争风吃醋,如同心生愧疚而百依百顺……
想来是那楚殿主折腾的手笔,他那老人妖修的圣人心法不仅败了身形,果然还弄出了异心……”
“哪怕再怎么天赋异禀之人,修了圣人心法,都要承受大道之苦啊……”
国师摇了摇头,眼睛却暗暗在许小黑身上打量。
许小黑知道这人是想着看看自己都受了哪些影响,倒也没在意,而是转而开口:
“不过……楚殿主的具体细末我也不好说,但应当是和一善一恶一体双魂没有太大差别,故而才会叫人觉得矛盾,但又瞧不出问题。”
“老人妖?”
国师一愣,却见许小黑嗤鼻:“你们那楚殿主并非是什么绝女子,而是妥妥的男身化女相。”
“既是道友所言,那我便不得不相信了。”
国师暗叹,只是面色又有些古怪:“可尊夫人又当如何?她背地里应当悄悄和楚殿主说了不少事吧?”
“她待我真心,我自不会苦了她,但那便宜岳母……不对,应当是岳父,日后可讨不了好。”
“道友待夫人情真意切,当真叫人艳羡。”
许小黑不语,只捏着下巴,联想起以往幕幕,也不由暗叹这楚伊人实在是瞒人瞒的厉害。
怪不得那楚家家主楚丞相在他面前显得有些谦恭,甚至不敢多言,敢情是明面上推出来的傀儡家主。
而那楚伊人才是真正的楚家幕后话事人!
能叫许小黑看通这一切的,还得是眼前的太监国师赋予了这般契机。
这国师看上去有些女相,偏阴柔,确实和一些公狐狸精的化形模样相似。
可实则不然,他真身乃是一只黄鳝,而且是专修人形不习妖术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修炼魔功,同时也没法变回妖物,从而以妖身示人。
大吴天下无从得知,这国师刚化成人形的时候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娃娃。
可这化形之道莫测,他不慎修出了些岔子,叫这化形之术不如其他化人妖修厉害,从而留下了些妖修根骨。
黄鳝乃是先雌后雄之兽,随着国师人身年龄渐长,最后却因这妖修根骨,从一个女娃娃长成了大男儿。
幼时耳濡目染将自己当作女子的国师自然不愿受这男子身苦,最后便果断的断了男儿气魄,从此做起了不完之人。
国师对许小黑说起这段过往的时候丝毫没有羞耻,反而还为自己坚守了本心而自豪……
可落在许小黑的耳朵里,却叫他发现了盲点。
既然女子能变男身,为何男子不能变女身?
男子与女子有许多习惯上的不同,但哪怕外形再怎么像,哪怕伪装得再怎么天衣无缝,可也会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细节。
而正是见过了男儿身女儿心的国师,才让许小黑回想过后看透了楚伊人的本质。
这比起大多数女子还要妖媚的美娇娘,骨子里却是个舍得卖女求荣的歹毒男人。
想到这里,许小黑又不由的叹了口气:“不过知道也好,亏我在将莜儿娶回来之后便一直藏拙……
又得顺着她的心意夸那歹毒的朱顺平,又得装作不在意那呆笨太子看上我的亲亲小师妹。
她那般善识人,我不将自己骗骗,同时装出一副能被看透心思的模样,还真骗不过她。
如今想想,当真是劳心又伤神……这下既然知道了背地的真小人,日后便不需要这么累挺了。”
“道友,日后若是你将那楚殿主解决了,可否将他的圣人心法借我一阅?”
“自然可以,倒是……”
“诶,道友都能重修圣人心法,我又何尝不行?若是日后道友有空,愿意助我废除心法重修,我自有答谢!”
国师掩嘴笑了笑,“而至于道友方才说的那些事……既是为了圣教,我自会竭尽心力,统统为你摆平。”
“嗯,人傀躯壳之法虽然有些麻烦,但应当能够作为容纳太祖的绝佳容器……
他生前不是喜爱二皇子么?就用二皇子的给他搞吧。
就是莫要忘记折腾些禁制,叫他保有自我意识之余,免得不听我等圣教口谕。”
“自然。”
许小黑虽然和这国师说了很多,但并没有真将对方当作挚友,许多秘辛包括废除心法之事都没有主动言说。
不过国师能混上这般位置,自然也不是呆笨之辈,能猜出自己懂得废除心法实属常事,不至于过多惊讶。
反倒是这国师拜托自己的另一件事……那才叫人震惊:
“圣教子弟如今拖着千金坊外出弟子许久,不多时便会引出个别长老……
此后千金坊内部亏空,我会再派人以身破阵,叫驻守千金坊的长老弟子们没了阵法助力。
届时,没了三大传宗之宝、也无护宗大阵、更少了三成以上弟子长老的千金坊,定不是道友的一合之敌……”
许小黑半眯起眼睛,便见眼前的国师眼中露出了瘆人的凶光和宛若疯癫的崇拜:
“道友,到时可要叫我好好见识一番……‘灭门屠’之威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