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春寒料峭,路边的桃枝冒了新芽,清晨和傍晚时分的空气里依旧残存着缕缕寒意,仿佛冬天不甘心就此离去,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
此刻正值傍晚,太阳逐渐西沉,天色也慢慢地黯淡了下去。街边的路灯适时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灯罩,宛如一层薄纱洒落在地面上,给这渐深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施怀安结束了一整天忙碌而充实的学习生活,放学后便如同往常一样,跨上那辆略显陈旧的自行车,不紧不慢地沿着街道往家的方向骑行。
这辆自行车是她高一的时候购买的,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年头。
曾经崭新亮丽的车身如今已添了不少岁月的痕迹,怀安不禁想起以前顾景兴天天载她上学放学的日子。
春节前两个月的时候,她终于接到顾景兴的第一封来信,洋洋洒洒的写了三页纸。许多的事因为单位要求保密的原因不能提及,但怀安知道他当兵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按他写来的地址回了信,还寄了很多好吃的零食过去,空间里的零食会换包装寄出……
她在寒假里和姆妈一起自制了许多牛肉干、猪肉脯和这里的特色小吃,什么茄子干、南瓜干、辣椒粑……之类;毕竟除了传统的工艺,她还有很多现代的食品配方,空间里的电脑上这些资料还是很全面的。
这让钟汉喆气的够呛,他是同班同学又是邻居,更何况他有心盯梢,有些事是瞒不了他的,但怀安并不在乎……
不过这封信后,顾景兴又有近半年没有消息了。
这天,当施怀安骑车路过父亲工作的那家副食品商店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路边的店铺瞥去。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熟悉的店面、招牌以及门口摆放的货物都尽收眼底。
只见一个身形削瘦的女人背影正趴在柜台边上,与父亲施仁美有说有笑,她的脚边放着一个货箱。不知怎的,一种异样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
她猛地刹住车,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店子门口,然后高声喊道:“爸——”
听到声音,施仁美立刻转过头来,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他快步从柜台里面绕了出来,走到店门口迎接自己的女儿,关切地问道:“放学啦!怎么还不赶紧回家呢?”
这时,那个背对着的女人也慢慢转过身来。
施怀安定睛一看,只见女人背着一个装满货物的大箱子,手上还紧紧攥着一叠一分、两分的毛票子零钱。
她五十左右,个子不高、身材适中,瘦长脸单眼皮下的笑意显得很刻意,颧骨高耸,薄嘴唇,穿着一身深灰色挂子黑色长裤,脚上穿一双黑色布鞋,背着一个货箱子,浑身上下透露着生意人干练精明的气息。
这不是前世的后妈孙绿萍又会是谁?难不成今生的施仁美还是逃不掉这朵烂桃花?
孙绿萍望着施怀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满脸堆笑,语气格外殷勤地对施仁美说道:“哟,这就是您的女儿啊!长得可真是水灵灵的,漂亮极了!”
她又一边从货箱里掀开盖布拿东西一边说:“来,阿姨给你麦芽糖吃,这个可好吃啦。”
施仁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刚要开口回应,却被施怀安抢先一步打断了,语气冰冷的道:“谢谢阿姨,我不爱吃麦芽糖,你不用破费了。爸,姆妈在家说想吃桃酥了,你赶快去给我们称两斤,我好带回去。”
说完,她又冷冷地剜了那个女人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警告对方不要打什么坏主意。
孙绿萍一愣,见怀安对她似乎怀有敌意,也忙识趣的对施仁美道:“谢谢施大哥帮我换零钱,您先忙,那我先走了。”
她和施仁美道别后,临走时又看着怀安抿着嘴挂着笑,快步走了。
怀安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正自沉思,施仁美拿了两斤包好的桃酥过来,纳闷道:“你姆妈不是觉得这个太甜不吃了吗,怎么会让你来买的?”
施怀安倒很坦然地道:“不是姆妈让买的,是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和你说话。”
施仁美大吃一惊,觉得好笑的拍拍她的脑袋道:“你这鬼精灵,人家只是来店里换个零钱,顺手帮一下的事,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人家也不容易。
你呀——有时候觉得你不像个孩子,现在又觉得你太幼稚,好吧好吧,凡是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这回你高兴了吧?”
怀安轻轻地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那我就先回去啦,你也快要下班了呢,记得要早点回家哦,姆妈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
说完她也抿嘴笑着,有点理亏,自己也觉得是不是神经过敏,过分紧张了。
施仁美微笑着抬起手腕,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温和地回应道:“嗯,知道啦。不过我这边还有些工作没完成,得和同事一起把账目盘点清楚才能走。你要是肚子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特意等我。”
施怀安乖巧地点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怀安——”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穿着蓝色球衣、背着书包的李怀远正朝自己欢快地跑过来。
怀安脸上立刻绽放出更灿烂的笑容,她连忙停下脚步,伸手从车篮里拿出一包桃酥,递给了李怀远道:“来,怀远,这个桃酥给你,快拿着。上车,我带你回去。”
李怀远见状,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地迅速接过桃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谢谢。随后,他看着自行车,有点技痒道:“怀安,让我骑骑,我早学会了,可以带人。”
怀安知道他早就对自行车羡慕不已,道:“行呀,等我9月份上大学了,这辆自行车就归你骑了。”
她把车让给李怀远,李怀远身手敏捷地跨上单车,欣喜若狂的道:“那太好了,怀安,虽然我觉得你有点败家,呵呵……但我就不客气了哈!施叔叔,再见!”
怀安笑着一跳,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单车的后座上,双手紧紧抓住车架,开心地喊道:“我们出发咯!”
于是,李怀远也喊道:“好嘞!坐稳,看我的。”他用力蹬起脚踏板,带着怀安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施仁美也笑着向他们招招手,哼着小曲进了门店。
施怀安和李怀安分别后回到家中,叫来多多,让牠安排野猫小队盯着施仁美,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女人接近他想作妖,她就不信还斩不断这朵烂桃花。
虽说如今这个时代离婚的少之又少,而且施仁美夫妇的感情那叫一个好,可前世秀芝生病离世后,施仁美就娶了孙绿萍,施怀安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有点小别扭,膈应的很。
孙绿萍年轻时也嫁的不好,婆家因为她生不出孩子没少给她气受,老馆又S得早;回乡下也不实际,不说她早已吃不了农村的苦,关键是乡下的房子年久失修也倒了,重新修房要花一大笔钱,她没子女,回去也会受欺负。
她也没有正式工作,政策上又不允许摆摊或开店做生意,她只能背着小箱子做个流动摊贩,走街串巷的做点小买卖。
她在市里面有个远房表姐,总是劝她再找个人嫁了,但相亲也相了不少,却总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对方不是穷鬼就是酒鬼,要不就是有一大堆子女,毕竟都这个年纪了,想找个好的很不容易。
孙绿萍背着小箱子卖东西,夏天卖冰棒、冬天卖‘打糖’……风里来雨里去,经常会去路过的副食品商店里换换零钱避避雨聊聊天,原因是这家店里有个营业员小孙是她同村的,大家对她都很好说话,还会让她在店里倒热水歇脚。
施仁美虽说比她大了十几岁,可身体倍儿棒,人也老实还有头脑,这可让孙绿萍心动不已。
只可惜啊,人家有老婆孩子。以前她还听同村的人讲,他老婆身体不太好,女儿是领养来的。她听了也就留了个心眼,不过也就这样了。
毕竟这年头,要是被抓到作风有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非得游街示众不可。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施仁美的老婆身体越来越好了,女儿也快考大学了,还越来越有出息了。
孙绿萍也明白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在其他的选择上多留意留意啦。
这天她又把货箱子摆在了副食店的旁边,进去和店里的营业员们热情的打了个招呼,拿了个杯子讨了杯热水喝,正说话间,突然门外一阵骚动,店里有人惊呼:“绿萍啊,小心你的箱子。”
孙绿萍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儿,急匆匆地跑出门外一探究竟。
这一看不要紧,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一群野猫如同一阵旋风般狂奔而来。
它们矫健而灵活的身影在阳光下闪烁着,仿佛一群顽皮的小精灵。
那些野猫毫不客气地从放置在门口的箱子上践踏而过,有的像闪电一般迅速,一会儿向东疾驰而去,一会儿又突然转向西边;还有几只更是调皮得很,直接在箱子上蹦跶跳跃起来,尽情展示着自己的敏捷身姿。
其中一只毛色斑驳的三花猫最为悠闲自在,它竟然大模大样地盘踞在箱子上,闭上眼睛打起盹儿来,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它无关。
然而,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由于野猫们肆无忌惮的闹腾,原本整齐插在箱子上的麦芽糖样品纷纷被碰倒在地,撒落一地。
这些香甜可口的麦芽糖立刻吸引了野猫们的注意,它们一窝蜂地围拢上去,争先恐后地伸出舌头舔舐着掉落在地上的糖块,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这一幕,孙绿萍气得七窍生烟,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要知道,这些可都是准备出售的吃食啊!如今被这群野猫弄得脏兮兮的,谁还会愿意来购买她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她怒不可遏地朝着那群野猫冲了过去,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你们这些该死的野猫,从哪儿冒出来的?看我不打S你们这些坏猫!”
可惜的是,尽管孙绿萍气势汹汹,但她的速度又怎能比得上动作灵敏的野猫们呢?
她好不容易才撵走了这边的一只,那边却又飞快地跑来另一只。就这样,她在院子里来回奔波追逐,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旁边也有一两个人来帮她一起驱赶猫群,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和长时间的折腾,野猫们似乎终于把她戏弄够了,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满地狼藉和疲惫不堪的孙绿萍。
她无力地瘫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流淌下来。
望着那一片混乱的场景,她一面收拾着摊位,一面满心无奈地摇了摇头,暗自思忖道:“唉,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这群可恶的野猫给盯上了呢?这下损失惨重,可如何是好啊......”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缓缓走来了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大娘,她手里牵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六岁、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那小孩一边蹦跶着走路,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突然,他的目光被孙绿萍摊位吸引住了,小手紧紧拉住奶奶的衣角摇晃着撒娇说道:“奶,昨天叔也帮我买了她的麦芽糖,我还想吃……”
听到小孙子的请求,大娘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顺从地带着孩子朝着孙绿萍的摊位慢慢走了过来。
走近后,大娘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孙绿萍以及她面前摆放的物品,然后开口询问道:“大妹子啊,你这儿是咋回事儿哟?还有麦芽糖卖不啦?”
孙绿萍见状,连忙收起脸上原本焦虑的神色,迅速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急忙回应道:“有的有的嘞,您想要多少哇?”
大娘想了想,随即回答说:“那就先给我来一角钱的吧。”得到答复后的孙绿萍立刻点了点头,动作麻利地伸手去翻那块用来遮盖麦芽糖的白色盖布。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白色盖布被掀开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只毛色黑灰身体已经僵硬的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