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先前一系列的动作,就是那扎上师传给他的,一种源自道教,与辟谷相配合的法门。时不时的对肠胃进行鼓荡,拼着浪费一些能量,也要满足肠胃新陈代谢的正常运行。以保证不会引起人体整套体系的失衡。
赵言也是没有办法。
他现在的问题是,从普通的食物中已经摄取不到足够的营养。想要满足身体日益庞大的需求,除非获得其它高营养的物质,否则他就得将大量的时间,全都花在吃东西上面。
赵言清楚,随着肉体的愈发强大,这种状态或许还将成为一种常态。
人体的进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没有外力的介入,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器官功能的改变,怕都是要以千万年的时间为跨度。
他现在所能做的,和历代的修行者们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希望能通过人为手段的干涉,尽量的缩短这一过程。
努力使自己早日成为传说中那些个吞霞吐雾,不食人间烟火的超拔生命中的一员。
穿上衣服,检点了其它物品之后,赵言从背包中翻出他捡到的那根短棍状物体。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与先前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应该是那个异种生命口中的那把武器了。赵言倒是想要见识一下在所谓的权限放开之后,它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毕竟是来自高科技文明的产物,希望不会令自己失望。
在那个圆点上轻轻一按。“嗡”的一声,一道手指粗细的湛蓝光柱从那中空的管子中间喷了出来。
一时间赵言整个人都被笼在了一层青光之中。
看起来似乎是一把激光剑!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赵言就收回了目光。这种实体化极端凝缩的能量,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来,根本不敢做长时间的凝视。
光柱长约三米,赵言试着挥动了几下,又做了几个砍劈切削等动作,感受了一下手感和重量后,他就收回了光剑。
许久之后,视网膜中依然充斥着炽烈的白光。
实在是太亮了!
与亮度成正比的还有它的威力。在恢复视觉之后,赵言才看到,仅仅只是余光的触及,舱壁上就已是多了几道深深的焦痕。
那可是飞船仗以跨越星际的材质!
赵言不禁有些咂舌,果然不亏是来自高科技文明的造物,居然能将能量凝缩到这般炽烈的程度。
但也就这样了。
考虑它的体积和经历的时间,其中留存的能量可想而知。这东西明显不能当成常规武器来用,最适合它的场合或许是用于攻坚。出其不意之下,就算是主战坦克的装甲想必也是能一刀两断的。
评估了一下当前所处的环境,又补充了一点水分之后,赵言在通道的一处夹角处坐了下来。
他决定等巨力手套的冷却时间过去再行动身。不知怎的,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不远处那座横亘在大地尽头的废墟城市,却给赵言一种穷途末路的凶兽般的感觉。
虚弱、惶恐、暴戾、血腥……却又极度的敏感。似乎只要稍有惊扰,它就会不顾一切的合身扑上,行那鱼死网破的最后一击。
这种感觉令赵言很是怪异,那分明只是一座城市,人造的死物而已。
但再三思量之下,赵言决定还是等上一等。在这里,时间应该是不值钱的吧!
从那简陋的乌木鞘中抽出妖刀,赵言郑重的将其横放在了膝头之上。
在没有弄清楚这里的时间规则之前,剑丸和魔血的祭炼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这种环境下赵言不可能将全副心神都沉入进去。而且他隐隐觉得这里的实际情况,与那扎上师当初向他描述的有些出入。
他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返回到他想要去的那个时间点。
但他也不可能就这样无所事事的枯坐一夜。稍稍分出一部分心神与这把刀进行心灵上的沟通,还是能够做的到的。
黑暗中,妖刀看上去仍旧一如往日的锋寒,似乎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作为当事人,赵言能感觉其中缺了点什么。
就如同世俗中玉养人、人养玉的说法,缺少了那头妖鬼的伫留,这刀中似乎是少了点灵性。
而这已经是赵言自白度道人手中得到那式剑招之后,祭炼这把妖刀的第三十六天了。
自从那头妖鬼被那扎上师降服抽身而去之后,这把妖刀就如同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日渐一日的衰败了下去。
也就是他近段时间持续不断的以心力加以浇灌,才逐渐从晦若朽木的状态渐渐恢复到后来的光华灿灿,再到现在心眼看去恍若一线虚影,仿佛处于若有若无之间。
却似在不经意间,有了移形换质的趋势。正一步步的从世俗众生的诸般感应之间逐渐抽离淡化了出去。
在得到白度道人的传授之后,这些日子里,赵言除了每日必须的几样功课,其余的时间便全部花在了这把妖刀之上。
按照白度道人的说法,他现在的种种手段,就是在这把刀上持续不断的积蓄着一种叫做“势”的东西。而这般持续不断的以心力浇灌,是这式剑式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最终那一剑斩出的威力,就取决于他的这些日常。
而这式剑招之所以被白度道人作为添头送出,在赵言看来是有道理的。
除了是一式残招,其它的粗粗一看,真的是非常的简单。就是剑主通过心力或者说是精神力不断的与剑体进行沟通,通过日复一日,潜移默化的浇灌,达到一种积蓄剑势的目的。
最后待得那一剑斩出之际,将上面所有积蓄的力量连同剑器本身一并斩却了出去。不论成与不成,这把剑就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将这把剑当成一次性的消耗品来用。
就若同两军决战之际,置生死于度外,行那破釜沉舟的一举。
不动则已,一动惊天。
走得纯粹是有我无敌的路子。
修炼这招剑式最难的部分,是在于和剑器的沟通。首先他得有一把有足够灵性的剑器。
按照白度道人的说法,这把剑最好是由自己亲手打造,甚至在成剑的过程中如果能融入一些自身的骨肉精血才是最佳,如此才能更有利于两者之间的沟通。
但赵言则是在这个过程中取了个巧,直接以那柄妖刀代替了事。
他一开始想的是,左右不过一件消耗品罢了,并不值得为此投入巨量心力。但随着祭炼日深,赵言才发觉不知是不是那妖鬼曾经入住的缘故,两者不仅沟通毫无问题,而且那妖刀仿佛是一只饕餮般只进不出,不管他投入多少心力,总也不见满足,仿佛就是个无底洞一般。
而随着巨量心力的浇灌,赵言对这把妖刀的掌控也逐渐由粗糙转向了精细,渐渐的开始深入金属的每一道肌理。
所以这与常人而言最困难的一步也就变得异常的简单。
但从剑上逐渐显现出来的异状,赵言也知道这一步差不多也快到头了。在缺少合适的法诀的前提下,单凭蛮干,这等蓄势是不可能无休止的积累下去的。
就像是一根杠杆,能撬动多重的物体,不仅取决于它本身的材质,最重要的是那个支点。
能到今天这般程度,除了这把剑铸成时剑胎的本质的确不凡。赵言自身的心力承载、驾驭的能力也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的。
而这把妖刀能被选中作为妖鬼的住所,赵言肯定在刀成之初,是倾入了铸剑师的灵性的,说不定是以生灵加以生祭都有可能。
……
时间仿佛凝固不动,赵言从一个奇妙的状态中醒来时,四周依旧一片黑暗。
站起身来,赵言结束了此次的修行。
在精神、心力与剑体的往来传输、浇灌之间,令他对这招剑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白度道人的确没有骗他。这一剑的威力是与他投入的心力成正比的。赵言若能几十年如一日的祭炼下去,它的威力理论上没有上限。
这一式剑式的威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力与速,一旦给赵言充足的时间,容他心器合一,蓄势到达顶峰,到那时,一剑斩下,哪怕对方提前察觉,也休想躲开那奔雷掣电般的一击。
赵言有这个自信。
……
天阴沉沉的。
赵言有些步履蹒跚的行走在废弃的街道。抛去身体和感官的不适,他发现如果以这座城市来判断这个世界曾经的文明程度,那么它与地球上个世纪一二十年代时相差仿佛。
一座不知从哪个时空剪切过来的民国时期风貌的县城。
高大破烂的城墙后是成片低矮的夯土建筑,或是直接用木棍搭起来的窝棚。偶尔能见到一两幢高楼,或是包砖的建筑,但凑近了一看,那青砖的厚度和大小,怎么看也像是从墙根处挖过来的。
在历朝历代,私挖城砖,那可都是死罪。
由此可见,在败落废弃之前,这座城市应该已经处于无政府状态很久了。
稍稍放松了一下肩头紧绷的肌肉。从踏入城门洞的那一刻开始,赵言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仿佛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及至踏足清冷的街道,面对这空旷而凄冷的城市,他不由激凛凛的打了个冷战。
所见的一切如同一帧帧卡滞的画面。那种黏稠如胶,思维滞涩的感觉令赵言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极端不妙的感觉来。
他似乎是被一只怪兽一口给吞进了肚子里,或者说是进入了一个领域。不要说身体的动作,就连念头的转动都快要操于人手了。
“回去”这两个字已近在嘴边,却又被赵言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只要还能意识到自身的处境,那么他还是能够给自己争取一两分钟的时间的。
至少也得让他一睹这废墟之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能引得一艘外星的飞船如飞蛾投火般坠落在此方世界。
正如凤凰不落无宝之地,每一件异常事件的发端都不会是毫无缘由的。
在燃灵火的一缩一涨之间,赵言感觉整个身体由内而外都松快了许多。
这种感觉让他眼中先前卡顿的画面顿时流畅了起来。先前那些纷繁而零乱的片段汇聚成了一个完整的画面。
也就在这一刻,赵言的瞳孔骤然紧缩了起来。目之所见,哪里有什么破败的城市和杂乱无章的建筑,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头趴伏在地面呼呼大睡的龙。
驼头,鹿角,兔眼、牛耳……
不是西方那种长了两个翅膀的大蜥蜴,而是中国古老神话中的鳞虫之长。
一头春风登天,秋风潜渊,能隐能现,能巨能细,能翻江倒海,能呼风唤雨的龙。
看着近在咫尺那如山岭般起伏的蛇身,鲤鱼般肉色的长须,盾牌大小的苍青色鳞片……
特别是那只探伸出来如同钢叉一般的三指龙爪。赵言相信哪怕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勾动,就能要了他大半条的命去!
这是什么情况?是直接进入了这条龙的梦境还是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呼噜噜……”长须拂动间,一股强烈的气流冲得赵言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回去!”赵言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指令。视觉或许会欺骗他,但感观不会。
哪怕只是站在面前什么也没做,一股如山岳般的重压就已经使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更严重的是在没有贯注分毫意念的情况下,他手上的那只巨力手套却反常的现出了原形。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拖带着赵言,不由自主的将手伸向了眼前那只不知大了多少号的爪子。
那是要做死的前奏啊!
在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之后,赵言又顺利的回到了原点。
手上则多出了一片锅盖大小的淡青色鳞片。
静立了片刻,确认对方的怒火波及不到这处地界后,赵言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发现一些稍有灵性的物品,似乎只要到了自己的身上,总是会生出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异常状况。
哪怕初期不显,时日长久之下,总会逐渐萌生出一种独立的意志和活化的倾向来。
虽然只是如风中烛火般微弱的初萌意志,又处于自身意念的绝对控制之下,但一旦关系到它们自身的成长,却又会直接绕开他的意志自行其是,显得极其的蛮不讲理。
那粒种子如此,这只手套现在也同样显现出了这种倾向。
赵言知道只要自己愿意,一个念头就能灭杀了这一点懵懵懂懂的,连精神都还算不上的初萌意识。
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就如同他给了那枚剑丸以成长的空间一般,赵言也想看看这只手套是否也具有相同的潜质。无非就是一枚龙鳞罢了,虽然世所罕见,但于他的确也没有太多的用处。而且算起来,这本就是它的战利品。
而纵容的结果就是赵言直接失去了右手的控制权。眼看着这坚若金刚的鳞片如蜡质般逐分逐寸的消融在了那手套之中……
一边脑补着那庞然大物被惊醒后的场景,赵言一边手忙脚乱的与手套争夺起那块鳞片的所有权来。
纵容归纵容,但已经到手的利益不可能轻易的度让出去。
赵言瞄准的目标是鳞片后部那一点金黄色欲滴却还未曾滴落的血点。
这是那鳞片被从生生从龙爪上拽下来时的附带品。
看着指肚大小的一滴金黄液体如铅汞般在玻璃瓶中来回滚动,赵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能派上什么用场,但这可是真龙的血液啊!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至于从手套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那点不满,赵言直接选择了无视。接下来赵言也不蓄力,只是稍一动念,手套上立刻鳞甲奋张,化为了一只淡青色龙爪的模样。直接省去了先前冗长的蓄力过程。
握了握拳,赵言感觉屈张之间无不如意。虽然没有尝试,但赵言肯定它容纳力量的上限应该也随之提升了不少。
他的心里是满意的。
虽然只得三爪,但那可是真正的龙属啊,不是那些蛇形的虬龙、螭龙之类可比的。
没有过多的时间留给赵言感慨。很快,光影闪动间,又一个世界向他敞开了门户。
……
四四方方的天幕上疏疏朗朗的悬挂着辰星几点,仿佛是点缀着在黑绒布上的璀璨明珠。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从头顶的视界以及身周的空气流动中,赵言发现自己似乎是处在了一个宽大的院落之中。
这是他进入的第三个世界了。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声“啪、啪、啪……”竹木敲打撞击的声响,同时伴随着一声声高低不一的嘶哑吆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关闭门窗……”
随后是一慢三快的竹梆声响:“四更天了……天寒地冻,注意防寒……”
那字正腔圆的老bJ味儿,那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的熟悉语调,无不令赵言心中一喜,总算有可以交流的对象了,自己这一次进入的,似乎是一座古代中国的城市。
就是不清楚具体是哪个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