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出现猴子本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然而当数不清的猴子叫声从树林里面传来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林远快速从石头下站起,猫着腰查看叫声传来的区域,只见黑暗中一下冒出了大量通红的眼睛,好多个黑影在林梢浮动着,还没等数清楚,就听到嗖嗖的石子破空声响起,不断朝我们这边被投掷过来。
这些野生山猴子的力量并不大,可这么多石子同时砸向一个地方,依旧对我们构成了不小的威胁,林远低呼一声,指向猴群最密集的地方说,
“看来这帮人中还存在一个十分精通控制野兽的家伙,能力似乎比之前那个被你搞定的降头师还要厉害。”
猴群的攻击目标明确,仗着身体的灵活性爬上树梢,已经彻底锁定了我们的方向,它们并没有立刻冲上来,而是龇牙咧嘴地站在树梢上,一边朝我们投掷石块,一边叽叽交换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替后面的追兵指引方向。
我和林远都慌了,这深山老林的,万一遭到追兵的堵截,恐怕连个跑路的机会都没有,林远碰了碰我的胳膊,询问该怎么办,我则把目光转移向旁边的那条小溪,心念一动,沉声道,
“下水吧,只有走水路才能避开附近的暗哨。”
林远迟疑了片刻,望着树林里越来越多的野生猴子,也只好点点头,咬牙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们快速扎紧了袖子的和裤腿,趁着追兵还没来得及感到,同时纵身一跃,径直跳进了旁边的溪水里面,冰冷的溪流冲刷我的身体,但谁也顾不上在意这些,急忙深吸一口气,迅速将脑门浸没到冰冷的溪水中,然后借助溪水的浮力,拼尽全力往下潜。
我在溪水中勉强睁开眼睛,只见黑漆漆的树林边缘已经出现了好几道手电筒的光束,黑暗中少说有十几道身影朝我们刚才休息的地方赶来,几乎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家伙什,正凶神恶煞地布置着什么。
得亏我们反应够块,已经借助溪水游到了下河岸,来到一个浅滩附近,林远率先从水中浮出头,扭头朝后面看了看,随后一把抓着我,迅速躲进了水草从中,仅露出眼睛和鼻孔保证呼吸。
视野中溪水河畔出现了好多人,这些人正打着手电在到处搜索我们的踪影,除了几个带枪的家伙之外,我还看见一个身穿白衣,手拿“符通”的僧人,正对着猴群大声呵斥着什么,似乎在责骂这些猴子办事不力。
被训斥的猴群都瑟瑟发抖地缩在树干上,用乞怜的目光看着白衣僧人,显而易见这个白衣僧就是控制猴群对我们进行追踪的家伙。
他们并没有在溪流上方发现我们的踪迹,很快人马逐渐散开,沿着水岸朝不同的方向摸索过去。
十多只手电筒在水边不停晃动,虽说暂时没有发现我们的藏身点,可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位置早晚会暴露,林远意识到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立刻把嘴凑到我耳边说,
“不行,现在是后半夜,树林里面的视线不好,咱们还能靠着环境隐蔽,一旦到了白天可就无处可逃了,必须趁天亮之前给他们来点狠的。”
我抿着嘴思索了一下,咬牙说,“行吧,倒是可以利用那群猴子做文章,把带头的白衣僧侣引过来,我们先上岸,找个地方打埋伏。”
对方咄咄逼人的举动已经彻底激怒了我,一想到这次的行动我就感觉憋屈,现在不仅没能找回被郭文涛带走的八音盒,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变成了猎物,这口气在我心里憋了很久,早就想找机会宣泄一下了。
来到岸边,我们选择了一个比较合适伏击的地点,立刻撕开上衣,沾在一点鲜血在外套上面,随后找了个比较明显的位置,把带血的衣服挂在树梢上。
与此同时我还在原地挖了个坑,将自己炼制出来的蛊卵埋在地上,盖上一层浮土。
林远躲到了旁边一棵树下,在黑暗中朝我不停地打手势,我心领神会,设计好建议的陷阱之后,立刻爬向身后的一棵大树,来到离地五米多高地方停留,依靠着树荫把身体隐藏起来。
那群追兵的效率不错,仅仅过了两分钟,我就看见一束手电光从林荫处射出,缓缓朝这边逼近。
同时传来的还有几道零碎的脚步声,我极力控制呼吸,把心态放平,身体紧贴在树梢上,通过树叶间隙往下查看,短短十来秒钟,就看见那个白衣僧侣带着三个拿枪的家伙从林子里面飞速靠近。
白衣僧人肩上还蹲着一只经过驯养的猴子,尾巴很长,浑身是浅棕色的毛发,正夸张地耸动鼻孔,似乎正感知空气中散发的鲜血气味。
很快这畜生就锁定了我用来诱敌的外套,直接从白衣僧人肩上蹿起来,动作飞快地扑向那件带血的上衣,指着上衣叽里呱啦地叫唤了几句。
白衣僧侣立刻带人朝那个地方跑过去,我趴在树干上,把他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随着距离拉近,白衣僧侣距离我藏身的大树已经不足五六米。
他脚步飞快,眨眼就跑到了树下,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被我挂在树梢上的衣服,似乎正在思考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给他太多思索的机会,在心中默默盘算好距离,几乎在他站定的瞬间,立刻把双手合十交叠起来,迅速诵念蛊咒。
被埋在地下的虫卵受到蛊咒的催动,立刻形成一片黑色的小虫子,沿着那几个拿枪的人脚踝覆盖上去。
被叮咬的人发出了古怪的叫声,一个个都蹲下身子查看,白衣僧侣这才察觉到情况不对,转身呵斥,询问这帮人怎么了。
同一时间我已经借力往树下一蹬,身体从超过四米高的地方跃下,犹如一颗陨石,直扑白衣僧侣后背。
这么高的落差,加上我接近一百四的体重,直接落到白衣僧侣肩膀上,饶是这家伙能力不错,也在猝不及防下发出一声惨呼,被我摁在地上翻滚。
不得不说这家伙身体素质很硬,即便被我扑在地上,却没有忘记挣扎,反倒挥动手上的符通(一种好像针筒似的长管型法器,起源东印度佛教,是僧侣们用来祈福的祭器),用力朝我背上砸过来。
我没有丝毫留手,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再次扑到白衣僧侣背上,双手掐住他脖子,把所有力气全都集中在手背。
我们陷入了混乱的翻滚,好像两条野狗一样不停疯狂撕咬着彼此,那几个拿枪的家伙见状也站起来,准备用枪口瞄准我的背后。
但我和白衣僧侣已经死死贴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敌我不分,那几个人只能拿着枪干着急,投鼠忌器不敢扣动扳机。
不到两秒的迟疑,已经为他们的悲剧埋好了铺垫,林远早就抓紧时机从另一侧扑出来,手上的枣木剑隔空一抡,挽出两道剑花,刷刷几剑,那几个扛枪的武装分子顿时发出痛呼,捂着被划伤的手臂蹲下来。
林远纵身跃到他们面前,手脚齐出,很快将三个枪手撂倒。
我这边也已经分出了胜负,经过几次翻滚后,我找到合适的角度,双手死死掐着白衣僧人脖子,这家伙还在奋力挣扎,可以力量没有我大,哪怕连续几记重拳砸在我胸口上,也没办法撼动我分毫。
我已经流露了杀心,将龙蛊的气息一并集中在手上,五指化作钢圈,拼命勒紧,恨不得把小时候嘬奶的劲儿一起用出来,终于,随着白衣僧侣的颈骨传来咔嚓折断声,他脖子一偏,彻底失去了喘息的机会。
我迅速跃起,靠着树干大口喘气,望向刚刚被我掐断了喉管的白衣僧衣,面露复杂。
杀人了。
出道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展现出杀戮的凶残,之前遭遇过那么多对手,虽然手上也难免背负人命,可那毕竟是靠着龙蛊来下咒,远距离完成了对目标的狙杀。
可到了如今,我却能面不改色地掐断一个人的气管,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我手上流逝,这样的感觉让我陷入了很深的迷茫,也不知道该兴奋还是该替他哀悼。
林远正快速朝我走来,似乎从我脸上捕捉到了内心的纠结情绪,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
“如果你不杀他,倒霉的就会是自己,生物圈的角逐就是这么残酷,在这种充满了血腥的战乱去就不要讲究仁慈了,那样只会让你自己倒霉。”
我苦笑着摇头,没有搭话,回头指了指那几个被林远挑伤手臂,正倒在地上哀嚎的家伙说,
“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林远也陷入了沉默,处在这么危险的环境,最省事的办法无疑是杀掉这几个追兵,一劳永逸,可无论是我还是林远,都不是那种追求杀戮的疯子,望着几个失去了战斗能力,只能倒地哀嚎的武装分子,林远微微叹气说,
“绑起来吧,让他们自生自灭,也能省去很多事。”
我点头说好,抽出这几个人的皮带,把他们手脚全都捆缚起来,固定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趁这个机会,林远已经捡起了地上的步枪,这些经过改良的步枪虽然精准度不怎样,但口径巨大,杀伤效果很不错,而且全都是连发的,比寻常的猎枪更好使。
林远把这些步枪扛在了肩上,我皱眉道,“带上它们干什么?你又不会开枪。”
林远摇头,说虽然自己不会开枪,但总好过把枪留给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