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声一起,黑色坛体传来距离的震颤,下一秒那些粘稠的黑色再度翻滚起来,居然在空气中凝聚出一根根长鞭,张牙舞爪地朝麻姑方向卷去。
这些甩动的水鞭极其迅猛,犹如章鱼的触手般纠缠,狠狠抽向麻姑所在的方位,飓风随之咆哮,裹挟着巨大的阴暗气息,犹如要把人吞噬殆尽。
“小心!”我和林远都发出了紧张的惊呼声,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目睹幽冥气息的可怕了,上次在万毒窟,是靠着林远自行解开封印,利用身上镇压的巨魔才能勉强堵住幽冥通道,这一次那巨魔可不会再出来帮忙了。
我们的心都揪得紧紧的,然而就在那些黑色鞭影即将缠上去的时候,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麻木缓缓举起了蛇形拐杖,拐杖中一股白气喷涌,下一秒居然射出了打量的蚕丝,在空中疯狂地交织起来,犹如蚕茧般将她整个身体覆盖。
黑色鞭影重重砸在蚕茧上,爆发出巨大的碰撞之力,震得地面也狠狠颤动起来,甚至炸裂出好几道狰狞的缺口。
可麻姑却动也不动,仍由黑水长鞭在蚕茧上疯狂抽打,双手一挥,那些蚕茧也飞快地旋转起来,射出一根又一根白色丝线,主动朝大祭司粘附上去。
银白色的蚕丝破空速度极快,一下就粘附在坛子上面,随后无论是蚕茧还是黑色坛子,都在同时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颤抖,两股气息开始疯狂地侵蚀彼此,发出噼里啪啦的气息碰撞声,然后竟一起陷入了旋转。
蚕茧率先飞离地面,保持着急速旋转的同时,重重扑向巨大的坛体。
坛体也脱离地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携带向半空,恶狠狠地撞向了麻姑。
轰隆一声,我仿佛感受到了两座山峦在碰撞,巨大的风暴和气息从头上涌来,刮起的飓风不断充斥着所有人的视线,黄沙漫卷,覆盖了我们的视线,霎时间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耳晕目盲。
我用手遮住眼睛,目光透过指缝看向碰撞的区域,发现蚕茧和坛子撞在一起并未马上破碎,反倒是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只见蚕茧上射出千万到蚕丝,疯狂地覆盖在坛体之上,蚕丝越来越多,越包裹越严实,已经把坛子的彻底覆盖起来。
接着两道黑影就在蚕丝里发生了更加剧烈的碰撞,不断传来哐哐打铁的声音,好似鼓点一样密集。
这种别开生面的交手方式令人大受震撼,外人根本就没办法插手,我收回目光,看向同样一动不动站在身边的芭珠,小声问道,
“你觉得谁会赢?”
芭珠紧张地握着手指,咬紧嘴唇说,“不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师父从来没跟人动过手,我只知道她很厉害,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厉害……”
这话等于没说,我又问起了林远,丫的直接把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识过顶级蛊师的交手,根本看不出孰优孰劣。
大量蚕丝包裹着坛体,已经彻底隔绝了我们的视线。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能瞧见一片旋转的飞丝,犹如暴雪般延伸覆盖了整个夜空,确实分辨不出到底谁更占优势。
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着急,上次看见麻姑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她的生命力所剩无几,不剩下多少寿命,反观五毒教的大祭司,这家伙明明比麻姑还要老,却靠着各种邪术维持着旺盛的生命力。
如此这样的碰撞持续下去,最先承受不住的人大概率会是麻姑。
果然,就在我心念转换的同时,那两道巨大的影子已经停止了旋转,紧接着就是轰隆一声,蚕丝被一股黑色的飓风撕扯得寸寸断裂,乌泱泱的黑色风暴持续喷涌,将本就漆黑的夜空渲染得更加深邃。
我看见白色蚕茧轰然炸裂,一道苍老的身影从离地四五米高的地方被狠狠抛下,砸在了寨门草皮上,艰难地翻滚了几圈,没等爬起来已经喷出了一口鲜血。
“师父!”
芭珠脸色大变,立刻拔腿冲向率先落地的麻姑,却被麻姑一个眼神瞪了回来,“丫头别动,我暂时还死不了。”
我们只能停下脚步,一脸复杂地看向麻姑。
比起刚才,她的脸色更加沧桑了,一头银发犹如白雪一般耷拉在橘子皮似的老脸上,额头惨青,犹如即将枯萎凋零的草木,眼神充满了灰暗的死气,生命力近乎被彻底斩断。
可即便是如此,麻姑还是用拐杖撑在地上,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反观五毒教的大祭司,这家伙同样受了不轻的暗伤,蚕茧炸开的同时,那个用来藏身的坛子也被彻底击破了,化作无数的碎片坠落下来。
黑水散落满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露出了一道狰狞可怕的怪物身影
——大祭司根本就不能算人,这家伙四肢完全退化,除了脖子以上的脑袋还算完整,整个身体已经被虫壳完整地包裹起来,呈现出一只巨型蜘蛛的模样。
我看向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完全与一头黑色的蜘蛛相连,四肢退化消失,只有八根伸长节肢手臂,支撑着磨盘一样的身体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那张丑陋的虫脸就覆盖在的蜘蛛的腹甲上,狰狞、残忍,散发着完全不属于人类的魔性气息。
这才是他的本体全貌?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止不住后退,麻姑则冷冷看向那道由蜘蛛和人类结合诞生的躯体,咳嗽着说,
“黎贡,看看现在的你把自己改造成了什么样子,你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人吗?”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能获得永久的生命,掌握无穷的力量,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大祭司嘿嘿一笑,扭曲的虫脸上写满了癫狂,挥动的节肢手臂深深扎进草皮,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划痕。
麻姑摇头说,“永恒的生命就那么有吸引力吗,与其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早点进入下一个轮回也未必是坏事。”
“老巫婆,你懂什么?”
大祭司怨毒地吼道,“老夫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才还不容易将五毒教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只要更进一步,我就能独霸苗疆,成为这里的还主宰,你根本不懂权力带来的好处,我要生生世世享受我的权力,让所有苗疆的人都变成我的奴仆!”
“可笑,你这种行为必遭天谴!”
麻姑伸出颤动的食指,指向大祭司说道,“你已经入了魔道,苍天不会饶恕你,巫神也不会再庇护你的狼子野心,劝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你现在还能做到吗?”
大祭司发出了更加不屑的冷笑,挥舞着节肢手臂不断朝麻姑走去,
“你已经老了,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本该好好找个地方等死才对,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蹦出来?我会杀了你,再进入祖庙,一旦拿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到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我?”
麻姑神情中带着一丝嘲弄,“恐怕就算你杀了我,也不可能如愿了。”
“为什么?”大祭司并不急于动手,转动着扭曲的虫脸,发出冷厉的质问。
麻姑抿着枯槁的嘴唇,呵呵一笑道,“差点忘了告诉你,金蚕神蛊已经有了新主人,就在你攻击苗寨的时候,我已经用秘术强行催动它和阿芸融合在一起,现在谁都不可能再把她们分开。”
“阿芸……你说的是那个小丫头?”
大祭司一怔,怒吼道,“不可能,以她的资质和天赋,怎么可能获得虫池的认可!”
麻姑满脸讥讽,不紧不慢地说这都是因为你啊,
“之前你抓走阿芸,强行把朱睛冰蟾留在她身上,本来想利用她来对付我,可惜弄巧成拙,反倒潜移默化地改造了阿芸的身体,现在整个苗疆只有她才能承受虫池的灌顶仪式,原本,我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芭珠的,但可惜……”
还说到这儿,麻姑忽然顿了顿,用复杂又无奈的目光看了一眼芭珠,淡淡摇头说,
“可惜芭珠志不在此,所以接受虫池灌顶的事情一再拖延,反倒促成了阿芸的一场机遇,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混蛋,你在骗我,这绝对不可能!”
听到这样的答复,大祭司几乎要崩溃了,他花费三十年时间培养出朱睛冰蟾,却因为失去了人类的躯体,无法与冰蟾融合,只能选择阿芸取代自己成为冰蟾的主人。
大祭司做这些事的初衷,原本是打算利用阿芸来对付麻姑,谁知道弄巧成拙,居然让阿芸顺利成为了虫池的主人,何其讽刺?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你想掌握虫池,成为金蚕神蛊的主人,可现在虫池的主人已经变成了阿芸,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把她们分开了。”
麻姑则发出了代表嘲弄的大笑,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大祭司的讥讽。
“那我就杀了这个丫头,既然我得不到,就一起毁灭好了!”
大祭司咆哮一声,挥动节肢触手,朝着祖庙方向弹射而起,麻姑冷哼一声,“站住,谁都不许靠近祖庙。”
她射出一道蚕丝,朝大祭司的触手卷去,大祭司则传来一声怒吼,厉声说,“滚开!”
紧接着虫脸中竟喷射出一口毒液,飞快融化了蚕丝,可就在大祭司身体砸落地面,准备继续朝祖庙发起冲击的时候,黑暗中却传来一道充满了冰冷和无上威严的呵斥,犹如炸雷一样响彻在了所有人耳边,
“黎贡,我以金蚕神蛊的名义命令你,赶紧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