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絮叨着自己的苦衷,那副扭捏作态的样子搞得我很想吐,冷冷地摇头说,“一个人有上进心,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贫穷,这当然没问题,可你为了成全自己,居然助纣为虐加入了灵修会这样的组织,还帮助她们欺压身世和你一样凄惨的女孩,这就不对了。”
她神情有些崩溃,神经质一般摇头自语,说不,你对我的控诉都不是真的,我从没有想过欺压别人,这些都是萍姐的主意,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她挥舞着双手,将上半身绷带也扯开了,小腹渗出好多鲜血,做出很激动的样子。
我冷笑说,“好个奉命行事,有奶就是娘,别人只要承诺你一些好处,你就不问是非,完全按照她的命令去做事,难道这还不算坏?”
“你、你胡说!”
周慧到底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尽管外表被**得很坚强,内心到底还是有柔弱无助的一面,她被我当面驳斥,戳穿了伪装,顿时就有点恼羞成怒了,顾不得身上的痛苦,大声嚷嚷起来说,
“我无罪,我没有罪,你们不能像对待犯人那样对我!”
“如果你叫我过来,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说这种废话的话,那我感觉已经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我摇摇头,冷漠地转身要走,像她这种自私自利,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了满足自己贪欲而丝毫不顾及别人生命的家伙,压根不值得我逗留。
“不,你等等。”
见我要走,周慧马上露出慌张的表情,再也不大吼大叫了,反倒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求你了,就当是看在王洲的面子上,你帮帮我吧。我在这座城市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那些小姐妹要么被抓,要么跟萍姐一块跑了,现在无依无靠的,只能找你帮忙……”
我笑了,扭头说真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我受了表弟委托,大老远来这里找你,可你呢,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先是放毒烟,又是叫来枪手,还几次都想置我于死地,现在被抓了,就厚着脸皮来求我帮手,拜托,我们是敌人,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讲真我是真的有点无语,感觉这女人脑回路可能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周慧低头说,“就算是这样,你毕竟是王洲的表哥,你表弟一直喜欢我,如果你放任我不管,他肯定会恨你的。”
“……”
妈的,我可以说脏话么?
我感觉这女人的言论很可笑,依旧停留在一个幼稚女生的层面,真不明白自己表弟怎么会喜欢这种绿茶。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自己搬来一根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对面,点了一支烟说,
“你有什么话?倒是可以说来听听,事先说好,我可不是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比如向上头说情放了你之类的屁话就不要再讲了。”
周慧看着我说,“放心,我没那么蠢,我知道自己犯了罪,就算十个你说情,他们都不可能放了我。”
我点头说你明白就好,做人呢,错了就得认,挨打要立正,你还年轻,并没有加入灵修会多久,就算做了恶,毕竟只是从犯,老老实实改造个十几年,出来还有大把的时光需要蹉跎……呃,说吧,你具体述求是什么?
周慧麻木地说道,“我这辈子早就毁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却被你打回了原点,人生还能有什么指望?其实我不怕坐牢,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父母,毕竟他们……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有个私人小账户,里面存了不少钱,希望你帮忙把这些转出来,转交给我的父母。”
我点点头,说难为像你这样的人还能懂得为父母尽孝,这个忙我答应了,然后呢?
周慧继续说,“还有,你告诉王洲,其实我一开始对他还是有感觉,可他太普通了,有这么邋遢,一点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这样下去不会被任何异性看得起。”
我满头黑线,说你搞清楚,要不是看在王洲的份上,我昨晚早就一巴掌扇死你了,他帮你这么多,你就给出这种评价?
周慧说,“我说的是事实啊,学校里那么多男孩追我,我谁也看不上,之所以搭理你表弟,是因为他做人还算真诚,可这个年代真诚是最不值钱的品质,与其挖空心思像条狗一样讨异性欢心,还不如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呢,只要你成长起来了,还怕没有异性喜欢你吗?”
好吧,其实她讲的没错,我这个表弟确实是有点……唉!
我摇头说,“就这些了吗?”
周慧深吸了一口气说,“还有一点,我要你帮我隐瞒这边的情况,不要把我即将坐牢的事情告诉我父母,你就说我不小心掉进了传销窝点,或者说我被卖到国外也行,我父母老实本分了一辈子,他们什么都不懂的……”
“好,这几个条件我都能答应,那你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我双手交叉,直视着周慧的眼睛。
周慧也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从悲伤中惊醒过来,冷漠地咬住嘴唇,“我不清楚萍姐的逃亡方向,我只知道蓝天浴场被查封之后,她应该会按照事先预定好的逃亡路线去东莞。”
我立刻站起身,“为什么要去东莞?”
周慧摇头,说萍姐本来就是那个地方的人,早年间东莞的擦边行业很发达,萍姐就是靠着从事皮肉生意发家的,
“她在东莞还有好几个场子,最有可能逃回那里生活。”
我哦了一声,说那你知道这几个场子的具体情况吗?
她点头,又摇头,说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兔子还有三个窝呢,像萍姐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所有底细告诉别人,
“我可以向你透露几个地点,只要你有足够的耐性,应该就能蹲守到她出现。”
“好,你说,我马上记下来。”
我急忙打开手机,一边录音,一边记录下萍姐的其他几个窝点。
周慧很快就交代了具体的地址,然后疲惫地靠在枕头上说,“我和萍姐接触的时间其实不算太长,或许是因为年轻的时候跟我有许多相似的经历吧,她对我还算照顾,现在我出卖了她,以后肯定会遭到灵修会的疯狂报复。”
我说你放心,监狱的安保工作还算搞得不错,这老女人自身难保,怕是没时间跑去监狱找你麻烦,对了……
话说到一半,我脑子忽然蹦出另一个疑问,对周慧追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提前知道会场混进了外人的?”
“呵呵!”
她笑了笑,一脸嘲弄地看着我说,“当然是有人提前向我们透露了一些情报,你肯定很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吧?”
听她这么说,我马上直起了腰,但很快又想到什么,无奈地坐回了椅子上,摇头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是吴添泄的密,从始至终他都是你们的人对不对?”
周慧惊讶地张大嘴,说你居然知道。
我苦笑,默默站起来往外走,“我走了,你好好交代自己的罪行,争取改造吧,人生路很长,也许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希望到时候你已经痛改前非,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走出病房,林远马上跑来询问我聊的怎么样。我深吸一口气说,“你是对的,那晚的身份之所以提前暴露,就是吴添这个二五仔搞的鬼!”
尽管早有预料,可当真确认了这个消息后,林远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自嘲般苦笑说,
“难怪,我们刚调查起蓝天浴场,他后脚就跑来协助我们,认识这么久,我原本以为大家是朋友,在他被掳走的时候,还奋不顾身想冲上去解救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表演出来的。”
我也感觉到十分沮丧,可事情已经出了,说这些也没用,大家只好打道回府,先把这些情报传递上去。
下午我通过手机联系上了曹英,把周慧交代的事情一并说了。
曹英在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狠狠地说道,“这个叛徒,亏我还打算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没想到他会是打入组织内部的奸细!”
我苦笑说,“其实吴添变节的迹象早就出现了,上次前往滇池的时候,他曾经被库勒格的人抓走,时隔几天又自己蹦出来,对外宣称是趁着看守不注意的时候挣脱束缚跑出来,这种说法本身就很可疑。”
只可惜,当时的我们从没怀疑过吴添,依旧拿他当做是自己的朋友,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现在想想,恐怕早在那时候起,吴添就已经变节,成为了库勒格楔入公门的一根钉子。
曹英庆幸道,“好在他办砸了差事,没能得到组织上的提拔重要,如若不然,恐怕给组织带来的打击还远不止今天这样。”
发表完感叹之后,曹英又问我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我说还能上哪儿,当然是回家,自己是跑来调查女大学生失踪案的,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大一串阴谋,好在事情已经基本平定了,当然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曹英说,“刚才我把你们经历的事情汇报给了岳局,他的意见是让林远暂时先不要回成都,继续沿着灵修会这条线追查下去,找机会打击一下库勒格的嚣张气焰,你和林远关系这么铁,要不来你再辛苦一趟,陪他一起调查吧。”
我当时就不高兴了,说凭什么,你们抓壮丁抓上瘾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