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到了，这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年。
烟花在空中炸裂开来，黑夜把它们衬得更为明亮。
透过顶上那个小小的窗户，烟花的光亮映照在寒岩的脸上，也照在了憬已经冰冷的尸体上。
“憬…烟花真的好好看啊……”
“我们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寒岩看着那具已经不会再回应她的尸体，她的笑容不自觉地染上了悲伤的情绪。
“憬…………我好冷啊…”
这一天很冷，远胜过之后寒岩经历的每一次冬天。
“好冷……”
真的……好冷啊…………
她有多久没觉得冬天原来是这么冷的呢？是在遇到憬之后……还是在遇到憬之前呢…………
“憬……我可以………再抱一下你吗？”
“我真的……好冷…好冷啊………”
那天是寒岩觉得最冷的一天，但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
“……”
说压抑就真的压抑了。
也难怪没听寒岩提起过憬了，这真的不是把自己的伤口硬生生撕开给别人看吗………
哦，她还真能做出来。而且在各种意义上都可以。
“难怪她之前……”
雾蚀难得说话了，不过说到一半又憋回去了。
“……”
“寒岩在身体年龄是八岁左右的时候就来了这里……也就是说，她之后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这里……？”
檀淞的想法有些不妙，但这似乎就是目前最可信的猜想了。
“匿，寒岩她和你们从那里离开的时候，有多大？”
“嗯…大概22岁左右？”
“……”
豁，14年。
“在自己22岁之后，寒岩好像就把自己的身体状态定格了，不过不知道她死了那么多次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化。”
檀淞默默地插了一句，他的身体也是一样，不过不是因为实验，也是因为寒岩。
“这么说来…我的应该也是了？”
匿杺指了指自己，她也像寒岩和檀淞一样，身体状态定格了，而且也是因为寒岩。
“那她还真是厉害啊，一个人就能做到这些。”
“就不会死这一点来说，她已经很厉害了。”
槿笙和泽雾是属于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仿生人里，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定格身体状态”了。
“……”
枫作为一个诞生了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不仅定格了身体状态，还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进行改变，总之还是挺方便的。
寒岩带来的那几个就更不用说了，都有一个是神了，另外两个还能差到哪去？
这么看来，目前好像只有羽筱一个是没有像他们那样的特殊能力的，也许会是唯一一个正常人？
“我说你们，到底还看不看了？不看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看看看，我们现在就看！”
……
寒岩不记得这是第几天了，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也许是第四天，总之今天有“客人”来了。
“啧，那臭娘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留了个死的在这！”
“……憬没有死！”
寒岩比谁都更清楚，憬已经死了，但那又怎样？只要是憬就好了啊。
“你这个臭丫头，还敢回嘴是吧？看老子不打死你！”
“憬没有死！她还活着！”
“呵，活着？”
那个男人直接踹了憬的尸体一脚，毫无疑问的，憬的尸体倒在了一边。
“…！”
“那个臭娘们怎么净找脑子有病的？她就那……………！”
寒岩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把那个自大的毫无防备的男人打得踉跄了几步。
“你这个……！”
男人没能把话说完，就被寒岩抓住脚一拽，整个倒在了地上。
他想起来，但那也只能是想了，因为寒岩已经踩在了他身上。
寒岩现在的样子……至少对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来说都很恐怖。
黑色的液体覆盖了她身体的每一处，只剩下大概是嘴巴的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些液体看似流动着，其实也只是看着像，实际上硬的很。
“你这个混蛋！”
那个男人没能说出来的话，寒岩代替他说了。声音很怪但能听出来是她。
覆盖着黑色液体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落在了男人的脸上，直到他的心跳停止，直到他没有呼吸。
他的脸已经看不出来是原来的样子了，但寒岩还是一拳又一拳地打着，直到左手传来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清醒过来。
“…！”
黑色的液体在刹那间消失了。就在寒岩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它们涌向了寒岩的后背，之后就消失殆尽了。
看着自己身下这个脸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再加上自己左手传来的莫名的疼痛感。
“我……杀人了…？”
就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刚刚她杀人的回忆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着。
“不对………”
不对……不可以杀人………
这句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可以杀人…………”
杀人……会死的……………
她会死的………
因为她杀了人…………………
“不对…………不是这样的………”
“我……………”
看着自己身下的尸体，那句“我没有杀人”似乎连她自己也骗不了。
她…的确是杀人了。
“我………不是………………”
不对……………
不是这样的………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和憬的一次对话。
“憬…你觉得什么是坏人啊？”
“坏人……应该就是杀了人的人吧。”
“那憬会和坏人做朋友吗？”
“不会，我不会和坏人做朋友。”
“……………”
寒岩抬起头，想像之前那样去问憬。
但当她向憬抬起自己的手的时候，上面的血液是那么的刺眼。
我不会和坏人做朋友。
“…………”
似乎……没有问的必要了。
寒岩杀了人，她是坏人。
憬…不会和坏人做朋友。
“……………………”
饥饿感越来越厉害了，看着眼前那个男人的尸体……不，食物。寒岩做出了决定。
她撕开了男人的衣服，再从衣服的口袋里翻出小刀和打火机，把衣服点燃。
“…………”
虽然有些脏，但是………
“…憬，这是你的。”
她像之前那样，把食物递给了憬，不过在递到一半的时候又收回来了。
“抱歉…我忘记了…………”
寒岩用衣服把自己手上的血擦干净了，再重新把肉递给了憬。
“憬，这份是你的。”
她把肉放在了憬的面前，又把火给扑灭了。
寒岩的脸上没有了笑意，只有对食物的贪婪。
她真的很饿了。
寒岩走到了憬的面前，背对着她，确保憬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寒岩知道自己是不会饱的，哪怕已经吃了比常人还要多十倍的食物也依然是饿着的。
毕竟…谁让她就是不会被满足之物的容器呢？
“…………”
在亲手杀死了一个人之后，在吃掉了一个人之后，她体内的一些“东西”被唤醒了。
“居然就这么把一个人杀掉了，你还真是一个怪物啊……”
“…………”
寒岩不想说话。
“你杀掉了他又能有什么用呢？只是发泄罢了，你的朋友终究是不会活过来了。”
“…………不是朋友。”
“哦，我知道了。因为她说过的那些话？”
“………”
“你还真是个死脑筋啊，明明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你居然就因为这样否定了自己吗？”
“…………………”
这家伙……就当是那些负面情绪的结合体吧，虽然声音和自己一样，但寒岩是真讨厌它。
“只是杀了个人………”
“闭嘴。”
“这就不让我说了？像你这么脆弱的家伙，还是别当容器了。省的给神明丢脸。”
“……………”
这不是她能选择的。
不过她曾经确实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庆幸，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一直陪着憬了。虽然憬不能一直陪着她，但寒岩却可以借着自身的寿命看见憬各种各样的未来。
即使有一些不曾遇到过她。
……
“……”
看着画面里这个对于自己杀人这事这么大反应的寒岩，在想想自己印象里的寒岩。
“这是经历了什么……”
从一开始那么害怕杀人，到组织里杀人人数排第一，真的有点难以想象。
“不过……为什么她说杀了人自己就会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訸泺。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寒岩说的神明吗？”
“我确实是神明，但我也不知道寒岩为什么这么说啊？”
“嘁…”
寒岩“嘁”了一声，更让人感到疑问了。
“不是……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怎么老“嘁”我……
“……”
寒岩又不说话了。
“虽然我来说有点冒昧，但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雾莛在旁边说着，见寒岩没啥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
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也许是憬死了之后的第六天？反正又有客人来了。
“嗨，新年快乐啊。”
“……”
寒岩冷冰冰地看着过来的那个人，是槿笙。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
“应该挺不错的吧？杀了我一个手下居然还吃的这么干净…”
“…你想干什么？”
“嗯？我不想干什么啊，只是想请你去做一个实验……你的朋友应该和你说过吧？”
“………不是朋友。”
“这样啊，那就按你说的好了。j-034应该和你说过这个实验吧？”
“………”
“看样子应该是说过了？哦，j-034是她的编号，逃出去后居然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真是让我意外啊。”
寒岩看着槿笙，装作自己还可以反抗的模样。
“你知道我杀了你的手下，还敢一个人过来？”
“为什么不敢呢？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不是吗？寒岩。”
“…………”
的确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