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岁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左右看了看,却没人提醒她,这人是谁?
太孙侧妃杨氏见谢岁岁视线看来,便低下了头。
啧……刚刚她还扶了一把呢,也不是个好东西。
看来东宫的女眷们,都不懂“一致对外”这个词。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自己来了。
“妾身的确不知您的身份,还请您告知一二,妾身才好辨别是否需要给您打声招呼。”
这话,谢岁岁说的很不客气,暗指,若是身份不够,这招呼就不必打了。
毕竟会来这侧殿的,也不会是多高的身份,真正身份高贵的,都在皇后正殿坐着呢。
那刻薄女子便道:“我是康王府的?”
然后便仰着头等着谢岁岁。
谢岁岁故作惊讶:“您是康王侧妃?”
刻薄女子面色难看了一下:“我是康王儿媳。”
“正妻?”谢岁岁又问。
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容长脸女子穿了一身桃红色,颜色不正,显然不可能是正妻。
果然,刻薄女子脸上带上了怒色:“我是康王长子,嘉平郡王侧妃黄氏。”
谢岁岁当即眼神一变,轻蔑扫了对方一眼,好似说:你怎么才是个侧室。
这才换了语气道:“黄侧妃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特别,这次我便心领了,下次再想跟我打招呼,态度还是谦逊一些的好,免得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自然是误会黄氏身份高贵。
“你说什么?”黄氏没反应过来。
谢岁岁却已经扭过脸,端起宫女送上来的茶盏,一脸不屑跟黄氏说话的态度。
这动静不算小,也吸引了不少宗室女眷,见此,好些都拿帕子捂着嘴轻笑起来,看眼神,笑话的自然是黄氏丢了面子。
黄氏一时下不来台,想站起身,可这到底是皇后宫中,又只能自己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
这时,太孙侧妃杨氏,才小声对谢岁岁道:“前几日康王府的满月酒,庆贺的康王第三孙,便是黄侧妃所出。”
谢岁岁掀开眼皮,了了杨侧妃一眼,也没搭理她。
方才不开口,现在开口是几个意思?
生了康王第三个孙子又怎么样,还不一样只是个郡王侧妃。
大家都是郡王侧妃,李舜还是东宫出来的,论身份比康王府出身的郡王更尊贵些,她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这会儿被拿捏了,不仅自己受气,回头李舜知道了,怕也会觉得她丢了面子。
见谢岁岁不搭理,太孙杨氏面上带着一层尴尬,便也不开口了。
静坐着,也只有小部分人闲聊几句,毕竟这不仅是在皇后宫里,相互之间熟悉的也少。
谢岁岁看看侧殿内的人,听着耳边传来的一些细碎话语,将一些人记住了,也从中分辨出不少信息,根据称呼认出了不少人的身份来。
枯坐着无趣,时间长了就很难熬,虽然也能起来走动,可也不好随意走。
所以,便会有人相约去更衣。
谢岁岁为了不落单,茶水也只是假装碰了一下,压根没喝,时间长了,屋内又燃了炭火,实在是觉得口干舌燥,难熬的很。
真受罪啊!
只希望晚宴快些开始。
但谢岁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竟然还没天黑。
她下定决心,明年宫宴寻个借口,再不来了。
“谢侧妃,我想去更衣,你可要一道去。”这时,杨侧妃开口问。
谢岁岁看了杨侧妃一眼,摇头:“我不想更衣,你还是自己去吧。”
杨侧妃有些失望,但显然憋不住了,只能站起身,对着不远处的宫女一招手,然后便让宫女带着去更衣的。
今日来的主子都这般多,奴才自然不能带,别说谢岁岁没带花果,便是崔氏也没带丫鬟。
谢岁岁出发之前,先在东宫李舜住的院子解决了这些,来了皇后侧殿又忍着没喝茶水吃点心,这会儿便没这需求。
杨侧妃离开,她本不在意,可没想到,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宫女立即匆匆折返,来到谢岁岁等东宫女眷面前。
惊慌失措的道:“太孙侧妃方才更衣后出门下台阶摔了一跤,如今腹痛不止。”
这话,可吓了东宫女眷一大跳,杨侧妃还怀着太孙第一个子嗣呢。
这若出了事,谁能承担。
谢岁岁惊吓之余更是庆幸,自己没跟着杨侧妃一道去更衣,不然谁知道这事会不会赖在她身上。
“这可怎么办?”太孙另一个侧妃惊慌,这个侧妃也怀了身子,就是不知这是真惊慌还是假惊慌。
其他东宫出来的侧妃,也都纷纷惊慌起来。
个个如同无头苍蝇。
便有人看向了谢岁岁:“谢侧妃,这可如何是好。”
谢岁岁……谢岁岁才不管这烂摊子。
也表现出一脸惊慌:“这……妾身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事就不能沾,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去找太孙妃和太子妃禀报这事,然后请太医。
可大过年的,这事就晦气,谁禀报谁都得不了好,也不愿意开这个口。
不然谁开口,显然谁就要担这责任。
难道大家真的找不出解决办法来,都只是为了推卸责任而已。
虽然吵吵嚷嚷,互相推卸,但最终还是需要解决,最后是东宫女眷中,最年长的太子侧妃开口说出了解决办法。
这办法也是上报太子妃,然后去请太医。
这去禀报的人,自然也落在了这开口的太子侧妃身上。
太子侧妃走了,其他人也不能都去,渐渐也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康王府那嘉平郡王的黄侧妃便笑着开口道:“太孙这子嗣还真是艰难,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竟然这般不凑巧,大过年的走路都能摔一跤,这孩子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却摇了摇头,一脸看笑话遗憾的表情,但谁都知道,杨侧妃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东宫一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太孙另一位侧妃更是紧张的捂住了肚子。
谢岁岁可不想看黄侧妃太得意,这东宫若是无人反驳,岂不是都丢了脸,这会儿可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谢岁岁。
便开口道:“黄侧妃这话是何意,杨侧妃腹中孩子怕是什么?你可不要乱说话,若那孩子没出事便罢了,若真出事,保不齐便是因你言语不当。”
谢岁岁将一口锅扣在了黄侧妃身上。
话中意思可是表明,若杨侧妃孩子真没了,就是黄侧妃咒的。
黄侧妃变了脸色:“你可不要胡言乱语,这太孙的杨侧妃是自己出去摔的跤,腹中孩子若没了,如何能攀咬到我身上。”
“你竟敢说杨侧妃腹中孩子没了,如今太医都没诊断,你却如此断言,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谢岁岁抓住了把柄,对着黄侧妃连声指责。
毕竟谢岁岁说的只是“出事”,这动了胎气也算出事,可只有黄侧妃是说出“没了”二字。
“黄侧妃,你怎可如此恶毒诅咒太孙侧妃腹中孩子,还有没有将东宫放在眼里。”
“对,你太恶毒了。”
东宫其他女眷也纷纷开口指责起来。
这锅可以扣在黄侧妃身上了不说,东宫和康王府也一直相互不睦,这找到了机会,自然不放过。
黄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如今话已出口,改口都来不及。
一片吵吵嚷嚷中,这时皇后身边的宫女来了,说要请东宫众人过去问话。
大家刹那间安静下来,知道是要问责了。
东宫女眷虽忐忑,但也都纷纷起身,谢岁岁自也不例外,跟在了其中。
去的也不是皇后正殿,而是偏殿的一处寝宫,里面人不少,谢岁岁没见到杨侧妃的人,只看见有宫女和太医进出内殿。
显然杨侧妃便在里边诊治,而太子妃就坐在外边,旁边坐着太孙妃沈氏以及崔氏,皇后娘娘并不在。
一进去,众人便跪下行礼。
太子妃发怒斥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杨侧妃,如何会摔倒。”
谁都没先开口,谢岁岁跪着,自也不会主动开口。
还是有人道:“当时就李侧妃和谢侧妃坐在杨侧妃左右,定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谢岁岁瞥了说这话推卸责任的太子侧妃一眼。
对上太子妃严厉看过来的视线,谢岁岁忙道:“妾身实在不知,只知道杨侧妃要去更衣,询问妾身要不要一同去,妾身不想更衣,便没跟着。”
李侧妃也道:“的确如此,当时杨侧妃也询问了妾身,妾身也不想去,等杨侧妃去更衣后,不一会儿就有宫女来禀报,说杨侧妃摔跤了。”
“李侧妃,你为何不一同陪着杨侧妃去。”这个时候,太孙妃沈氏斥责了一声。
李侧妃便道:“妾身的身子重,不便动弹。”
“行了。”太子妃此刻开口,对着太孙妃道:“这个时候别添乱。”
如今太子妃没时间理会这争宠,她要关心的事只有两件事,一是这到底只是意外还是人为,二就是这孩子能不能救回来。
虽然太孙如今怀孕的妾室多,但每一个对太子妃来说都很尊贵。
此刻问清了情况,知道东宫内的人可以排除,只要查证无东宫外的人动手,那便只能是杨侧妃自己不小心,导致的意外了。
“你们都起来吧,大过年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传到皇后和陛下耳中,实在晦气。”
谢岁岁从地上站起来,没人敢应这话,纷纷自觉站在了两侧,谢岁岁也站在了崔氏的身后。
崔氏看了谢岁岁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给杨侧妃诊断的太医走了出来。
太子妃身子都坐正了些,上半身微微前倾问:“太医,孩子可能保住,究竟如何了?”
“这……”太医一脸为难之色。
太子妃见此道:“太医尽管开口,不论是何结果,我都不会责罚你。”
太医便道:“启禀太子妃,微臣给太孙侧妃诊脉后发现,太孙侧妃没怀孕,只是摔跤扭了脚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休养两天便好。”
“你说什么,没怀孕?”太孙妃沈氏激动的都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个个面色异样。
谢岁岁也惊讶的用帕子捂住了嘴,这消息也太让人震惊了。
太子妃怒道:“荒唐,太孙侧妃怀孕已有四月,已经显怀,多位太医府医诊断,都是怀孕,怎么到了你这里,却没怀孕,你是在信口雌黄。”
太医一听,当即跪在了地上:“太子妃,微臣反复诊断,确定太孙侧妃的确没怀孕,微臣行医几十年,这怀孕女子的脉象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太子妃若不信,可多请几位太医一同诊断。”
太医说的这般笃定,也的确没有理由说谎,这可都是掉脑袋的事啊。
太子妃当即大怒:“杨氏竟敢假孕蒙骗。”
这个时候,在里面寝殿的杨侧妃,不顾扭伤的脚,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跪趴在地上道:“太子妃娘娘,妾身没有假孕,也不敢假孕蒙骗您,方才妾身摔跤,也流了许多血,小产了呜呜呜……”
杨侧妃哭的伤心不已,没了孩子她已经很悲痛,若被诬陷假孕,岂不是要被处死。
谢岁岁看着却觉得疑惑,这杨侧妃如此精神,实在不像小产的人,可也不像说谎啊!
毕竟这可是要命的事,十月怀胎,若孩子生不下来,岂不是找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也不能接受,太孙侧妃竟然假孕,她只觉得一阵头晕,身子往后倒了倒。
“母妃。”太孙妃和崔氏都紧张开口。
太子妃抬了抬手,示意不用开口,而后吩咐道:“今日年宴,此事不宜闹大,将杨侧妃和太医都各自看管起来,等年宴后再行分辨处置,至于你们,都给我将嘴闭紧,谁问都不许透露半个字,若敢胡言乱语,让东宫蒙羞,我第一个便不放过你们。”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站起身跪下,谢岁岁也跪在地上。
跟着众人一同说“不敢。”
只要是脑子没坏的人,都不会乱说话,毕竟她们的尊荣富贵,可都是仰赖东宫,东宫若不好,她们也不会好。
太子妃有些后悔将东宫这么多人叫来,以为最多小产,却没想到竟闹出“假孕”来,只是马上天色就黑了,年宴即将开始,这件事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