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接通的那一刻,都争先抢地祝中秋国庆快乐,也不管小窗口里的是人是狗还是猫又或是门板、桌面等。露脸的只有发起视频通话的群主白霄,但大伙都是她说她的,我聊我的,他根本就插不上话。
温莞宜刚睡醒,头疼欲裂的,立在手机支架上的手机,正对着身后的门板,人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趴在桌上,竖起耳朵听他们各说各的。
温书柠的小窗口是搭在几上抖着的腿和正播放着宫斗剧的电视,“温莞宜,我都跟你说了,午睡一旦超过半小时必头痛。”
温莞宜无精打采地“嗯”了声,一直没出声的宋西扬叫了声“莞宜”,并在嘈杂声中说了声,中秋国庆快乐。温莞宜回了句,“同乐。”
谢洺舟的小窗口是一只巴巴望着骨头急得直打转的白毛狗,一点也不可爱,丑丑的,“你们明天真的不考虑跟我去福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们,别我去了又在那蛐蛐说我不带你们。”
黎珞边撸着猫边说,“你们看,我亲戚家的猫可爱吧,等我以后上班了,也要养一只。就是它会掉毛,还会生病,而且还要给它铲屎。好麻烦啊。”
副班长说,“以后你就负责养,像铲屎那些麻烦事我来做。”
众人笑“咦”一声。
安伊一打趣道:“体委,你赶紧拿盆来接狗粮。”
“还是不了,我怕我家狗撑死。”谢洺舟笑说道,“为了我们几个和我家狗的健康,请你俩自动闭麦,谢谢。”
黎珞笑。
而副班长当真就闭了麦。
“行了行了,都听我说。”白霄止住笑说,“过年那会,我小叔不是打伤人进去了吗。今天上午,我跟我爸去接他,然后跟一辆路虎擦肩而过,再然后,我看到了韩云芩,再再再然后,我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结果,她理都不理我,就跟不认识我似的,还把车窗升了上去。”他说着说着,脸都快怼屏幕上了,“你们就说——气不气人!”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黎珞说,“呃...那个,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白霄喝了口水,说,“不不不,她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温书柠笑出声,“你这说的,好像她跟你有仇似的。”
温莞宜问,“她去监狱做什么?”
“鬼知道。”白霄说,“反正,她装不认识我这事,我能记一辈子,哼。”
谢洺舟猜测,“可能是去接人吧。”
听了白霄的话,他无情地嗤笑一声,说,“就这么一点事,你还用上一辈子去记,真是笑死个人。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家里人进去踩缝纫机,还觉得特光荣。”
白霄没作声,过了会,他小声嘟囔,“这家里人进去踩缝纫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至于连同学都不认吗?”
谢洺舟:“欸欸欸,我可没说进去踩缝纫机丢人,这是你自己说的,回头可别说是我说的,我有好几个证人呢。”
他话音刚落,黎珞就说,“那个,你们聊哈,我妈叫我。”说完走人。
副班长忙说,“那个,我去拖地。回见。”一秒不多待。
宋西扬一本正经,“有人敲门,估计是邻居家的小孩找我。”
温书柠安伊一也相续找借口闪人,而温莞宜还在苦想借口。
“莞宜,你...”
温莞宜一听,头瞬间不疼了,“我早上洗的凉席,应该晒干了,我去看看。”秒挂。
白霄看着对面摇着尾巴的狗,很是得意,扬起下巴就问,“谢洺舟,你的证人呢?”
谢洺舟:“......”这一个个的,真的太狗了。
温莞宜打开房门出去,只见一地的墨痕脚印,延伸向温礼笙的房间和卫生间。客厅角隅,一群小孩泡在色彩斑斓的乐高积木里,叽叽喳喳地拼着城堡、奥特曼、坦克。
阳光正照着对着他们吹的风扇。图纸,糖纸,封塑膜,奥特曼卡片、纸牌被吹得到处都是,爱莎公主、人仔、灯带、芭比娃娃、奥特曼、攀爬车、越野车等被遗弃在满是月饼碎屑和一次性水杯的茶几沙发上,无人问津。电视播放着的《冰雪奇缘》,也没人看。
温莞宜两拳头攥得嘎吱响。她上午刚拖的地!她上午刚擦的茶几!她累死累活一上午,就睡个午觉视个频出来直接回到解放前。
“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会变长皱纹。”温莞宜一边在心里念着,一边朝温礼笙的房间走去。
房间没人,墨痕脚印止于床前,床上的被子卷成一团堆在床头,不见床单。
她转身往卫生间走去,门开着,温礼笙光着上半身站在桶里,两手提着短裤腿,使劲踩着床单。被墨水染黑的水没过大腿。一洗漱池的墨水瓶,洗衣粉还洒了一地。
她上次回来给洗的床单就这么给糟蹋了,温莞宜顿时火冒三丈,“温礼笙!!!”
温礼笙被吼的一激灵,手一松,两裤腿浸泡在水里,怯怯地回过头看她,眼眶瞬红,哭着吼回去,“我不要女孩子用的床单,我不要!”
她昨晚刚到家,温礼笙就缠着她说要换床单,还说什么女孩子才睡粉色的,他是男孩子要睡黑色的。温莞宜走进去,两手掐着他的胳肢窝就把人提起来放在花洒底下,“我不是说了明天去拿快递给你买,你多睡一晚上是会死吗?”
温礼笙低下头,抠着手指,说,“会死。”
温莞宜听了,气到发笑,扬起手就要打他,一声“莞宜姐姐”救了他。琪琪站在门口,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
手指摩捏成拳,慢慢地放下,藏在身后,温莞宜强压下一肚子火,说,“温礼笙,我给你半小时,不把地拖干净,你今天晚上就睡地板。”
正欲走,瞥见那几瓶空墨水瓶,又问,“你哪来的墨水?”
温礼笙不吭声,琪琪说,“我爷爷的。”
温莞宜朝他俩一人竖起个大拇指,“你俩...行,真行。”
天一黑,家家户户都往院子里或门口搬八仙桌、小方桌、圆桌。待皓月当空时,一家老小都站在摆满各式各样供品的桌前,虔诚地向月亮三鞠躬、祈愿。
拜完月,一家人围桌而坐,吃着月饼喝着凉茶,低声细语地有说有笑。
温莞宜一人坐在二楼阳台的小方桌前,一口月饼一口凉茶地刷着短视频。温博辉吃完晚饭提着两瓶啤酒就往鱼塘去了。温礼旭人是凌晨三四点回来的,魂是晚饭吃到一半时飘走的。至于温礼笙,还在为自己晚上没床单要睡凉席生着闷气,晚饭不吃,月也不拜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嚎。满打满算嚎了三个小时。
温莞宜有点佩服他的肺活量,六一儿童节去吹乒乓球肯定能大赚。温书柠发来微信:你弟还在哭?
温莞宜起身走到温礼笙房间门口,按下按住 说话,一两秒后边说边返回桌前坐下,“你听。”
温书柠:你真不哄啊?
温莞宜铁石心肠:不哄。
温书柠:你让他别嚎了,就说我后天去找你,给他带奥特曼。
刚打完“你自己跟他说”,就弹出来一条来电显示,温莞宜看了眼号码,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直接挂断,按下发送。
温书柠:我隔空喊话啊?\/无语\/
温莞宜笑:也不是不行。
来电显示弹出,她挂断,按下按住 说话,说,“你来就来,别给他买什么奥特曼。”
来电显示又弹出,她再挂。
温书柠:就买。
温莞宜:门都不让你进,信?
温书柠:你敢!
温莞宜边笑边敲键盘“你买我就敢”,正欲按发送,来电显示又一次弹出,“这人有病吧!”骂着,接通,“谁?”语气窝火。
苏越泽凭栏而立,正望着当空的玉盘,听了她的话,嗤笑出声,“是我。”而后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说,“我让人给你订了明早......”
一听到他的声音,温莞宜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完就挂,接着拉黑。
忙音传来,苏越泽面色愈加阴沉,一旁的邓译看着心里直发毛。
拇指指腹重重地摩挲着手机屏幕,苏越泽垂下眼帘,盯着暗下又亮起的屏幕,残忍一笑,“给赵江打电话,跟他说,明天就是绑也要把人给我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