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这些画。”虎丘很是孩子气的看着周围的图画。
“咱不经常来,不看便是。”吕鸾哄他已然成了习惯,手一碰到虎丘,后者的气焰直接小了一半,像是本来就准备消气的模样。
赵招招嘴角抽了抽,严重怀疑这老虎就是为了求抚摸。
秦是非却注意到了吕鸾给那两个成精的门口使了个眼色。
古朴沉重的大门缓缓拉开,阴冷的地风带着血腥气慢慢的飘洒了上来。
随着大门的敞开,赵招招也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也许陈旧但并没有灰尘的器具一拍一拍的在墙上地上挂着。
整个屋子干净得不可思议,但其中的血腥气却让人打从心底中发寒。
杀一人为贼,杀百人为雄。
鬼不怕人却怕恶人。
而这屋子中的血腥气浓重得这个地方没有办法拥有一点恶魂。
大约是,在这儿受刑的人就是唯一的恶魂了吧。
“小虎今天想玩什么?”吕鸾带着虎丘走了进去,安抚的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却不自觉地巡视起了周围的器具。
找到心仪的目光之后询问“鞭子怎么样,我们还可以和锁链一起。”
虎丘顺着吕鸾的话语看去,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不见最初的憨傻,嘟囔着“可是我有点疼。”
“那我们找最不疼的东西好吗?”吕鸾在被拒绝之后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慢慢的带着他走在这些刑具当中。
赵招招忍住胆寒带着些好奇望着周围,细细数着这些东西,鞭子,绳索只是最基本?还有甲兵、斧钺、刀锯、钻笮、鞭扑。再往后是凌迟、腰斩、车裂、斩首、剥皮、炮烙、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剖腹、抽肠、射杀、沉河、绞缢、黥面、截舌、虿盆、烹煮、大卸八块、红绣鞋?……
除了这些偶尔听过的,还有许多赵招招一点都不认识的。
“好。”虎丘的声音和往常无二,将所有的信赖都给了吕鸾。
而最后给虎丘挑的也正如吕鸾所说是一个不太疼的东西。
至少比起这些可怕的刑具,输液针已经算是最仁慈的东西了。
毕竟她小时候也输过液。
只是她在想,修仙界之前肯定有人穿进来过,不然这么多东西,光是修仙的人绝对不会去在意这么多。
可赵招招想的还是保守了,在数以百计的针头一起扎进虎丘的身体时,一双大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尽管这只手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赵招招靠着灵气强化过的眼睛仍是看见了虎丘瞬间青紫的脸庞和身体。
这确实是最不疼的,但也是最疼的啊……
殷红的血液被抽出,虎丘的眼睛逐渐变得浑浊,他喃喃道:
“老婆……”
“我在。”
吕鸾一只是抱着虎丘的,在他想挣扎的同时压制住了他的动作,再听见他的话语时也是第一时间回应。
“还是好疼……”
平时说话中气十足的憨货此时声音细若蚊虫,带着些许可怜和十足的信任。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不疼了。”黑色的光芒覆盖上吕鸾也覆盖上了虎丘而随着输液管流出的血被完整的输送到了这间屋子中的所有器具。
原本陈旧的器具均变得熠熠生辉,像是刚认了新主人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似乎是感觉到身上的痛苦在减轻,虎丘变得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我相信老婆。”
吕鸾只是迎合着“嗯,相信我。”
伴随着一阵黑光,赵招招和秦是非被传送至门外。
在门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器具全部都活了过来。
赵招招下意识要去敲门却被秦是非给拦住了。
“你要干嘛。”秦是非明知故问的看着她。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们可以提前阻止她的。”赵招招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她的愧疚,如果不是她好奇心太重,想要知道发生什么的话。
时不时虎丘就不用……
“你在想什么。”秦是非晃了晃赵招招的肩膀,期待着能晃出来点水“你难道不知道幻境怎么破的吗?”
以熟悉的事物为幻境的,不可深陷,若是深陷,除非自己醒过来或者明白过来,否则药石无医。
而虎丘,早在见到吕鸾的第一眼就被这个幻境死死缠住,没有丝毫生机。
“可虎丘……”
“那只老虎没那么容易死”秦是非没什么客气的,说完看着四周的壁画小声嘀咕着“指不定这也是个陷阱。”
“但是会难受啊!”赵招招还是不能理解,哪怕到了修仙界这么久,她自己也早已脱离了那个被叶子割破一点皮就不敢往外面冲的傻蛋。
但这同样不认为虎丘真的一点危险就没有。
低级幻境只是让你看到想看的场景。
而高级幻境会让陷入的人成为自己的养料。
虎丘刚才被放血的场景便是他曾经经历过的翻倍,也是对他力量的削弱。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便早点告诉她他的老婆已经死了。
哪怕是伤心一阵子,总比死去要好的多吧。
赵招招急切的抓住秦是非的手,想要拖着他一起进去。
这是下意识的习惯,也是对秦是非的信任。
但秦是非的下一句话打破了这份信任,让原本靠岸的赵招招一下子回到了被海水环绕的孤岛上“你能做什么?”
空洞的走廊中,张牙舞爪的壁画在烛火的摇曳下显得更加狰狞,原本很精神的两只门扣在打开了一次门之后便陷入了沉睡。
赵招招右手还保持着拉秦是非的样子,迷茫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和疑惑。
手上的手也开始慢慢的松了劲。
被松开的大手反过来拽住了赵招招的手腕,少年的声音早已过了变声期,好听迷人的很“我问,你能做什么?”
赵招招反应过来秦是非不是要拒绝她的请求,而是在问她忽略心中那一抹不舒服她说着“总得先打断她的……”
“然后呢?”秦是非有些耐心的问着赵招招。
“……”
被他抓住的人沉默了。
只要被迷住的人不觉得有问题,哪怕她阻止了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的致死攻击。
至少现在,虎丘是安全的,那点流血量都不够它受一次伤的。
只是真的很疼啊。想到针头刺进皮肤的那一瞬间刺激。
赵招招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良久,赵招招颤抖着声音说着“师兄,我想不到了,我该怎么办?”
不是每个人都是天才,也不是每个人都会举一反三,就连最简单的盘逻辑,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说没学过的就是不会。
很明显,哪怕有了极品灵根,哪怕已经有了比上辈子好很多的机遇,赵招招仍然是欠缺的。
这种欠缺的东西叫做引导者。
她被变成了一个需要引导的人,却从未被好好引导过。
就像是一个人看见了一块石头只会觉得好玩将它甩走,另外的人看见它可能觉得它花色好看可以做藏品,看到它形状好看可以做垫桌角,做各种东西。
很不幸,赵招招是前者。
而秦是非,是后者。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秦是非想,是从出山门遇见袭击之后却一点伤没让她受,还是在遇鸣蛇之际因为她特殊的灵力让他们逃过一劫。
亦或是在兽城中发现自己的等级并不算低,又或者是在那些小山中没有遇到匹敌的敌人。
是被嘲哳伤害时他们的及时赶到。
是荆溪师叔的大方……
赵招招是什么时候开始不那么认真的学习而是开始有他们在身边便无事忧了呢?
修仙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赵招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而这次……
秦是非没有说话,而赵招招也跟着他一起一声不吭。
从虎丘一进来的沉沦到赵招招一句话没说的默认,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人已经受到了伤害。
她终于想起了要去帮忙。
但她的帮忙还是带着他一起。
“赵招招,你忘记了吗?”秦是非将手放在她的脑门之上“你看过解幻境的书的。”
甚至,连他也没有她看得书多。
“师兄你不会吗?”赵招招下意识问着,问完之后便察觉到了自己的这种心态,脸色一白。
“抱歉师兄,我想想。”
两眼看着底下,赵招招完全不敢和秦是非对视,脑海中翻页的速度因为胡思乱想变得极慢,最后甚至要在空中凝滞半天。
反应过来之后她全神贯注的看着脑子里的书库,认真的翻了起来,只是在内心吐槽:
赵招招,你在干什么啊……
你飘了吗?就因为秦是非在宗门帮你,又在宗门外救了你你就觉得是理所应当吗?
怎么会这么信任一个人……
留下小小的思绪坐在肩膀上吐槽,赵招招陷入了打量幻术的书中。
好半会才找到和这种幻境类似的环境。
若有人沦陷,幻境变为血幻,需得将幻主的愿望达成才能离开。
而了解幻主的愿望,肯定是要去探查这个幻境的。
在回神对上秦是非眼睛的一瞬间赵招招便知晓,这件事情秦是非早就知道了。
说不清道不明心中的难受,最后也只能说一句“多谢……”
那一句问话如刺破阴霾的利箭穿透了赵招招的脑子,只觉得心神清明。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条细细的黑烟缓缓冒起。
那是鸣蛇当时出来锁定仇敌落下的印记。
原来是在鸣蛇那儿变得呀。
“我们得出去看一下外面的情况。”赵招招看着向外点通道,抿了抿嘴角说着。
幻主之愿,千变万化,但幻境是受她操控的,所有幻境中的生物都是她意识体的浮现。
而她们要做的便是在这千丝万缕的线当中,找到那根属于幻主的愿望线。
完成或是剪断。
“走吧。”看着赵招招好似恢复了些许精神的样子,秦是非带头朝外面走着。
烛光微晃,赵招招在秦是非身后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体,竟觉得有些眼熟。
神经病啊!
赵招招在心里骂自己,都见一年多了,还不熟悉这背影她怕不是要换个脑子了。
在心里骂了一通之后赵招招跟着往外面走着。
也就是他们走之后,那间屋子中疼痛的叫喊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至消弭。
再次回到阳光只有一点点熟悉的院子,感受着应当是阵法中的阳光射下来的光芒只觉得活过来了。
脑海中强迫忘记虎丘的惨状,专心致志的想要找个人问问情况。
一道人影从拱桥外穿过。
赵招招眼前一亮(???????)?*。这可不就是打瞌睡来了枕头吗……
“嘿,这位小哥。”下意识忘记了秦是非的存在赵招招朝着前面的那个人跑去。
“贵客有何吩咐?”停下来的是一个小厮,手中还抱着一个遮着布的案板。
“你叫什么名字。”问情况也要记得问身份,否则幻境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一个幻境中有一千万个哈姆雷特。
“奴才阿福。”
赵招招将一根手指放在了阿福额头上问着“阿福,你要去干嘛?”
被摁住的小厮打了个寒颤,控制不住的显露出了身上的龟壳
哦豁,龟丞相。
“奴才是给城主准备贺寿装饰的。”阿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真身已经显现,腼腆的说着。
正准备掀开遮住案板的布,却发现自己优美的手变成了一只绿色的龟蹄。
阿福:“……?”
“城主?生日?”赵招招再次问了一遍,城主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所以这是一个回溯针加幻阵?
“是啊,马上就是城主的十八岁生辰宴了。”
赵招招:“???”多少,你说多少?
可惜阿福与她没什么默契,脑电波沟通失败,她只能舔着个老脸问道“多少岁?”
是八十还是十八?
十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城主说过,他永远十八岁。”阿福好似很淡然赵招招的惊讶。
一看就是经历过风吹日晒的老乌龟了。
永远十八岁。
赵招招脑中自动配音,另外一小点脑子忽然问着“那岂不是城主府很多人?”
“并不,此次来的人是很多,但能进城主府的也不过寥寥数位贵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