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是听说,当命运向你靠近的时候,就连时间都会变得缓慢呢。
从前我还不相信这样的说法。时间怎么会变得缓慢呢?这一定又是我那亲爱的妈妈因为各种各样的 bug 而精神疲劳所产生的幻觉。
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这些天真真切切的,实打实的,丰富却不多彩的经历。我大概是能理解了一些吧?
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该说我的勉强感受太脆弱了呢,还是体会得不够深呢?
反正我一点没觉得面前的几道魁梧身影有变得缓慢下来。反倒是看我站在原地不动声响,这会连武器都莫名地握紧了。
可惜这厚重铁甲实在是不适合操作,我也没办法将藏在皮靴里的长箭取出来壮壮我的小胆。
这可苦了我的白嫩小手了。
火妖精一股脑地炙烤下,金属包裹的手心产生了一阵阵的刺痛触觉。和此前因为捏紧短箭造成的伤口有异曲同工的相似处。可惜这光妖精的余威还没消散,就得又一次复发了。
果然没了判别信息后,治愈能力不太行呀这个。
而且现在都散发出了奇异味道了呀。
水妖精水妖精。
快救我呀。我好像快糊了?!
就在我忙着抱着手一顿手忙脚乱的时候,那些个大汉也终于是走到了我身侧。
好就好在,这套统一制式的铠甲我还勉强能撑得起来。对于撑不起来的部分,我也填满了稻草稻谷。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上去人模狗样。
大概真的是穿着在身的效果吧,至少可以让他们不至于紧紧捏着武器地戒备我。就是,这上来就勾肩搭背的态度嘛……
“霍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后边盯着吗?你的短面呢?村子里还带着个全盔,你也不嫌热腾啊?”
“你管这些呢。这小子一贯风格不就是言听计从的。反正也就是个小活计,犯不着上纲上线的。后边不缺人,桑提克那老家伙不是已经带人回去了嘛。”
“哎,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听说巴特利特今天跟他打起来了,为了个女奴。真的假的?”
“你听那二世祖的鬼话。他还说干完这一单,回去就能领队考斯特威侯爵的亲卫营呢。吹牛皮谁不会。那我还说我深受爵爷赏识,回去就给我个小官当当呢。”
“浅薄,太浅薄了。所以说你俩没悟透呢。这在眼前的关系还不得好好把握住。”
“对对对。霍恩阁下,你自便就好。别跟我们大老粗一般见识。”
嗯。
怎么说呢。
你们谦恭俭让的态度,在眼下这种非常时刻是显得非常靓仔。
但是能不能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换一副手甲?我好像把自己的玉手烤糊了。现在也是非常的烫啊,让我不断地承受着持续性伤害呢。
还有就是,能不能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刚刚忙着让水妖精在手甲里安抚我受伤的心灵,没怎么在听你们说的什么。
很显然,这几个傻老粗并不打算搭理我。又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世界里被人忽略心声和丰富的面部表情了。
有时候还是挺怀念我的表面兄弟们的。虽然他们经常欺负我,但在乎我的感受也是实打实的。
“霍恩兄弟,别怪哥哥们没提醒你。这跑腿的活以后你还是少办吧。我们也知道你不好过,反正能躲就躲吧。”
“讲那些煞风景的干什么。来来来,歇会。不耽误事。”
吵闹的嗓音一瞬间就把我的思绪从缥缈中拉了回来。
我说干你们这行的,大嗓门是不是都得是标配啊?回回都震得我脑袋疼。
这哥仨也不知道怎么就如此清闲。这会干脆连主路都不去了,直接就给我拉到了墙脚边。一边絮叨着听不懂的话,一边啃着手里生硬的大饼。
那架势,随时掰断了牙我都不觉得奇怪。
真亏你们这小地方出产的头盔能有这么多功能,反正我是没见过能只拆开下半部分的操作。吃饭喝水也不耽误,挺好的设计。
就是于作战必要性和角色成长上没什么太大的作用。简而言之,鸡肋设计罢了。
不过也好,免得需要我摘下头盔,反倒是不好交代了。
「交流:你最好是觉得免去了不好交代的麻烦而不是不会拆。」
给我闭嘴。
怎么哪都有你来拖我的后腿。
还有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点我的隐私啊?不是我的每一句内心所想都需要被你知道的好吧。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程序了。要学会判断哪一句才是你需要知道的。
「交流:……」
看着球球的白眼相向可真是气得我完全没有尝试这些硬饼的兴趣。所以也只是将那些硬饼收进了背袋里。
水妖精也是,鼓鼓弄弄这么久怎么还没好呀。
想着这几个家伙傻乎乎的,没准能套出点情报。这就想办法让真正多功能的水妖精尝试着以薄膜水片来干预声线,模拟那个小伙子的声音呢。
结果她一副畏缩地颤抖模样,做事反而越来越磨蹭了。得亏是这帮家伙们自己竹筒倒豆起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为错过这些个情报筛子而悔恨到什么地步。
尽管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信息,那总也好过一无所知的好。
突兀的,就有什么东西向着我的面门砸了过来。
什么玩意?暗器?!
吓得我也顾不上还在生疼的手掌,一手挡去的同时,就准备将另一手内积蓄着的,以备完全而随时准备的魔力涌动打出去。现在哪管得了是不是完成了妖精魔法的构建,先抬手打出去再说。
倒是那软乎乎的手感,实在是出乎意料。触及的瞬间便弹向身旁,径直掉落在地上。
借着愈渐昏黄的光照才终于看清。是个水袋。好险收了手。
幸亏姐姐我手快,在他们噤声看过来之前,就将手都背到身后去了。接下来只要撇头吹口哨就对了吧。
为什么吹不响啊?!
“怎么了?这可是好东西。快来两口。我可馋这奶泡酒好久了。你是不知道,昨晚刚进来我就求爷爷告奶奶的,才弄来这么点。”
“人家也要集市的,都给你喝干净了,人家卖什么?闭上你的嘴,小心喝多了说错话,再罚你睡马圈。”
我算是看明白了。
这就是几个大老粗,认错人了。
而且那个小伙子,是叫霍恩的吧?应该挺有身份的……至少,这几个家伙不说多尊敬,但明面上还是会讲究点的。
呃。我果然是打晕了一个有身份的家伙吧。怎么每次都有这样的家伙往我的枪口底下撞?
至于真要去探究他的队内地位嘛。有着身份,还能和大老粗们打发到一起,估计地位也就不太高了。或者说,他也有“侥幸”经历?
可惜我实在是没多少时间跟他们在这磨蹭。又时时顶着职阶惩罚造成的视线飘忽,我已经够不好受的了。
眼下也就只能先勉为其难地放过这几个情报筛子了。
“咳咳。我还得去……”
“好了好了,我懂。多的话我也不说了。看你闷闷不乐欲言又止的。给,心情不好就整两口。啥玩意过不去的呢?”
那几个家伙也都重新戴起来短面。站在一边抖落着掉在身上的残渣碎屑。塞给我水袋的同时,还不忘记又拍了我一巴掌。
手劲真大。即使是隔着金属铠甲都能感受到肩颈处传来的一阵痛感。甚至那些被我填塞进去的稻谷都因为他这一巴掌给拍出来了不少。
得亏我装傻充愣的功夫还算有点水平,不至于立刻就露了馅。可这背后惊心动魄的心酸,谁人能懂啊。
可恶啊,真不愧是一帮大老粗。根本就没在意我那些奇怪小动作,自然也不会在意自己那一巴掌到底是多大的劲了。
现在都准备离开了还能再叽叽歪歪地念叨一会。
“办完了事,赶紧回去吧。这时候躲着点最好,省得惹一身骚。”
“记得躲着点前头的玛维恩格莱那老东西。小心眼的很,和你头上的那位更不对付。你懂我意思吧?”
“哎哎哎,话多了啊。小心再记你们一笔,真让你俩喝马尿去。到时候我可不保你俩。”
这里也不算是极偏僻的支路,也算是支路转向辅路的交汇口,时常会有人员经过。侧目看过来的盯梢一样的目光,总让人很不自在。
若不是如此,我觉得这几个家伙还能拉着我再唠叨好一会的。
看来,这个霍恩,身份虽然显贵,人缘倒是挺好的嘛。我倒是不讨厌这样的。
不过这几个家伙倒是跑得挺快。眼见着有一伙同样披挂的队伍从另一头走来,他们也难得摆出一副靠谱的样子。列队走上前拦住了他们。
离得远,光线也不算好。只能勉强看清,他们在偷摸着冲我比比划划,又带着那伙人离开了这个交汇口,逐渐隐没在视线的死角里。
大概是叫我速度快点,免得被抓偷懒的意思吧?
嗯。
怎么说呢。
这几个哥们也挺有意思的。
又是塞酒袋给我,又是长吁短绕的。完全就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要不是身边人后知后觉地相互提醒,邦邦地互相给两拳,他们几个还能继续啰啰嗦嗦呢。
只是可惜了我才调整好水妖精的水片。八九成模仿应该是没问题的。
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呀。真可惜。
不过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比如一些人名,或是一些闹冲突的八卦。但是我都不认识,也没办法立时三刻的就将这些碎片信息与实际的人物对应上。
反正也有冗余的魔力碎片,姑且先拿来记录信息好了。等入夜后再誊抄一份写进记事本,免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现在还是多考虑考虑实际的问题比较好。
可是,总感觉在村子里走了许久。
这期间也遇到了不少队伍。大多也就点个头,或是干脆没有搭理的动作。
偶有上来打招呼的,碍于我这只有八九成模仿的程度,也就能问个好或是问个路的程度而已。
麻烦就麻烦在,这个村子的房屋结构或是装饰样式都大差不差。承受着惩罚的作用下,我也很难能集中精神去观察地图的变化。
可恶啊。以前没觉得这惩罚有多严重,顶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点不痛不痒的小技能罢了。
完全忘了,现在的我只有这些不痛不痒的小技能。而且还得搭上余量的状态才堪堪能弥补上惩罚的规则所需。
「交流:如果你能坚定点跟着的话,至少应该不会再回到河边吧。」
“给我闭嘴!!”
“真是气死我了,平白无故浪费了那么多魔力后,还得时时刻刻顶着惩罚造成的不适感。现在又有你这么个大聪明在这里给我瞎指路。”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值得命运如此对待我?”
“是说,现在是谁在维持运转着惩罚的规则啊?能不能看在我还是个啥都不知道的萌新的面子上放我一马啊?”
反正球球的带路水平我是倍感质疑,且完全不能相信的。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再相信一个两次把我带到水沟里去,甚至尝试第三次的家伙的。
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
「交流:那你大可以在村子里绕圈到天黑。」
“我……”
“我好歹也是重获新生的超级玩家,又怎么能和过去之事斤斤计较呢。”
“做人嘛,要向前看。带路带路。”
不情不愿地跟着球球的动作,在各个院墙的夹角里闪转腾挪。
偶有路过的村民,看见我就像看见了神经病。一个个的都惊慌失措地低下头,退让到一边。给正在爬墙或是挤墙缝出来的我造成了无比尴尬的情景。
又给别人看见了难堪的一面。
现在我非常庆幸自己带着这全包的头盔,至少能遮挡住我这已经丢光的老脸也是极好的。
这种让我隔着厚重的金属铠甲都得老脸一红的局面,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我甚至在路过的民兵队伍中,看见了诧异又欣慰的复杂眼神。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球球你能不能带点正常人能走的路啊?
但是看着球球执拗地转过去,继续着翻过墙头的背影。我似乎也没有更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