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头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园长让我现在出去,最多一个月就又要回来了。
想到这儿心里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慰藉。
我起身把我的行李箱又收拾了一遍,无意间从行李箱中看到了我以前穿过的那件睡衣。
带有蕾丝花边儿的那件,鲜艳的粉色十分扎眼,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我依稀还记得,当初在饭店的时候,就是因着穿的这件蕾丝花边的睡衣,招来了厨师长老李的非分之心。
索性这次就不带它了,吸取上次的教训吧。
还有一张相册,是儿子那天去欢乐谷和沈飞一起照的,儿子的脸紧紧的和沈飞的脸贴在一起,还别说他俩的眼睛真的很像,都是双眼皮,大眼睛。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父子呢!
“虽然一个月后我就回来了,可妈妈还是舍不得你!”我用手轻轻的抚摸着相框,看着他们二人开心的样子,真的不忍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再不舍,终究还是踏上了去北京的大巴车。
那一早大雾朦胧,一股寒气钻的耳根生疼,我把身上的羽绒服使劲儿往身上裹了裹。
来回摩挲着手,在地上跺着脚,希望多产生一些热量。
出来的时候,儿子还在睡梦中,因为大巴车是有固定的发车时间的,每天早上4:00,准时发车。
因为太早了,就没有叫醒儿子。
只是浅浅的在他的红润的小脸儿上亲了一口,就拖着行李箱来到了园门口。
眼看还有十几分钟车就到了,从远处隐约的看到有一个人影。
一米八几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样子。
当他走近后我才看清楚他的脸。
“你怎么走也不和我打声招呼?我不是昨晚告诉你,我来送你吗?”
他只套了一个加棉的薄外套,脚下穿了一双棉拖鞋,有几绺头发随意的搭在他宽阔的额头上。他喘着粗气,清晰的看见他的鼻尖儿被冻的发红,他说话的时候,白色的哈气从他的口中冒出来。
“太早了,不想打扰你,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一个箱子,所以自己就出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上前把我的围脖朝着我的脖子又绕了一圈。
“今天多冷呀,看你还穿的这么少。”他冰冷的手触到我的脸,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穿的也不多啊,快回去吧,车一会儿就来了。”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望着我没有说什么。
只是拽着我的手,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上车再看!”
“嗯,你回去吧,车来了!”
大巴车缓缓的驶向了我们。
沈飞二话没说拎起我的箱子帮我送上了车。
“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他最后的那一眼望了我好久好久,我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更多的不舍和怜惜。
车子缓缓的离开了,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真的该死,我是怎么了?突然心口隐隐作痛,让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说的心痛吗?
沈飞塞给我的是一张信封。我从里边儿掏出那张被折的很整齐的纸。
如行云流水般的字体现在我面前。
“月牙,虽然我比你小几岁,但是我却比我们的同龄人更加早熟,我比谁都清楚我究竟要什么,从我第一眼看见你,你那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清秀的不施粉黛的脸让我至今难忘。后来更在几次接触后,得知你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历经了生活的艰辛。我被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母性之爱深深的吸引……”
当我读到这里,我就不想再往下读了。
我又从信封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奇的掏出来是一枚戒指。
就是他那天要送给我,我没有接受的那一枚戒指。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人离开了,可是我依然牵挂着沈飞的安危。
丈夫不会就此罢休,他不会白白的挨沈飞的打。
虽然上次园长靠着关系使沈飞躲过了一劫,可我还是有预感,丈夫会再次找沈飞的麻烦。而且这种感觉很强烈。
我颤抖的从兜里边儿拿出手机,不知道这个电话我该不该打!
我想和丈夫做一个交换,只要丈夫不再去幼儿园找沈飞的麻烦,我们可以不离婚,也允许他隔三差五的看看孩子。
我在脑子里不住的盘算着我这个计划,是否有实施的可能。
可是我又怕丈夫反悔,到底怎么办呢?
靠在车窗上,颠簸的汽车晃的我脑袋疼,索性我紧闭双眼,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盹儿。
因为天气的缘故,车子开的很慢。
刚才那一个盹儿,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天也微微亮了,我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早上6:15。
原本到北京大概有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可今天的天气特别的不好,高速封路,我们走的下路。
以这样的速度,大概到中午才能到。
我一般出行都不爱吃饭,因为我有晕车的习惯,所以总是怕吃了饭会恶心呕吐。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孩,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袋榨菜,还有自己从家带来的一盒米饭。
看他吃着津津有味,我也有一些饿了。
可是我只带了一些饼干和面包,还是忍着吧。
我又把眼睛闭上,想这样一觉就睡到终点。
但是这时候我的手机偏偏响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串熟悉的数字,没错,就是丈夫打来的。
我刚才在头脑当中酝酿的那个计划,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他好好的谈谈。
“你可真是沉得住气,我被警察抓去半夜才把我放回来,你都不问问我?”
丈夫上来就是一通埋怨,我心里想着:“我们能够不离婚就不错了,你还要求我能做什么呢?”
“昨天晚上我睡得太早了,我现在在车上呢,我要出差一个月左右。”
“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儿,我也想和你好好谈谈,为了孩子我不打算和你离婚,也请你不要再去幼儿园闹了。”
“你这是在和我谈判吗?不离婚又如何?你能和孩子回家吗?要是没有那个沈飞,我估计你还有回转的余地吧?”
丈夫再一次把沈飞牵扯了进来。
“我再说一遍,即使没有沈飞,我和孩子也不可能再回那个家,你如果觉得对孩子还有亏欠,可以每个月接他回家一次。”
我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你怎么这么窝囊,孩子在那个家受的伤还不够吗!你竟然做出这样的让步。”
“月牙,你这是为了沈飞做出的让步吗?”
丈夫很快的能从我的话语当中听出我的真实意图。
可是我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让丈夫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幼儿园胡闹吧!
“本来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题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唯一亏欠的就是孩子。”
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果断的挂断了电话,泪水早已顺着脸颊流下来。
这一路颠簸,终于在中午11点左右到达了目的地。
接待我的是一名德高望重的教授,她也是园长的恩师。
他看上去年纪有七十多了,花白的头发面带微笑,可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似乎从他眼里有能看透世间万物的能力。
“你好,顾教授!”我早就从园长那里听说他的大名,他是我们学前教育界的元老级人物,曾经出版了多本儿教育书籍,也是这次为我们授课的教授。
“早就听小蒋说起过你,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
“是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教授看出了我的异样,笑呵呵的说道:“看来小蒋说的没错,你需要更多的历练。”
难道园长把我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教授了吗?我在他面前更加的不知如何是好。
“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月牙!”
只见从你家屋子里走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看上去也就20多岁的样子。
她扎着一条高高的马尾辫,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玩具娃娃。
“这是我的女儿,雪儿。”
“他目前在北京大风车幼儿园担任园长,特别的优秀。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
“这么年轻就当了园长?”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你好,月牙,很高兴和你认识!”
他的声音甜美柔和,听起来格外的舒服。
“你好!”我怯怯的伸出手和她打招呼。
“哈哈,你看上去好清秀!一点儿都不像结了婚的女人呢!”
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面前受到夸奖,顿时觉得脸红心跳。
“你也很好看!”这句话可是我发自肺腑之言。
“是吗?爸爸经常对我这样说。”
只见这个漂亮的雪儿冲着老教授撒娇的说着。
“我这个女儿,虽然你看上去还像一个孩子,实际上她已经当妈了。”
听到这里又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莫非现在人们保养的好了?怎么每个人看上去都这么年轻。
“是吗?真看不出来!雪儿姑娘太年轻了!”我惊叹的再一次望向着眼前这位传奇姑娘。
“他是广播电台的优秀毕业生,毕业之后就从事了幼儿教育的工作。”
老教授慢条斯理的介绍着眼前这位雪儿姑娘。
“怪不得听上去她的声音这么好听呢!”
我又一次被她的优秀所折服。
“太夸奖了,其实你也可以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就看怎么利用了。”
“这次的培训他担任你们的实操老师。”我一下子对他格外起敬起来,虽然她年纪不大,可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朝气蓬勃,和强大的气场足以让我受到感染。
短短的一个小时的交谈,我就从她身上感受到那种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
“月牙老师,一会儿有我们的生活老师带着你去我们的宿舍休息区,宿舍休息区在二楼你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晚餐的时候自然有老师会带着你到餐厅用餐。”
我告辞了教授和雪儿,被生活老师带领着去了宿舍。
这次培训不光我们这一家幼儿园,还有市里的其他几个幼儿园的老师。
宿舍是一个六人间的寝室,屋里的设备都是崭新的,还配备了台式电脑。
单独的洗浴间,还有洗衣服的地方。
“看上去这里的条件还不错!”在我上铺的那个女孩儿,开心的说道。
没想到阔别集体生活多年,再次回归到这种生活里,还真有些不习惯。
没多会儿,我们就结伴儿到了餐厅一起用餐。
因为晚上还有一个新生见面会,我们的用餐时间只限制了十分钟。
这是一间综合性多媒体演播厅,足足能容纳上百人。
教授首先为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预祝这次的培训能够让我们的综合能力得到快速的提升。
在一片掌声之中,教授开始了今天的理论知识培训。
我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着满头银发的老教授谆谆教导,更加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运了,命运似乎把我推向了另一个高峰。
这里是另一片天地,有如此优秀的团队,有如此优秀的人来影响。
我耐心的做着笔记,丝毫不怠慢每一次的课题重点。
北京的天空看上去格外的蓝,满天的星星对我眨着眼睛,在通往培训楼的这条柏油马路上,路灯整齐的排列着。
同行的有几个老师,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今天培训老师我讲的内容。
有的说这些内容都是干巴巴的知识,对我们没有实际的意义,有的说这些内容很珍贵,从哪个地方都听不到。
还有人讨论起教授的女儿,说她曾经是校园里的校花,吸引了不少的爱慕者。
我对她们的八卦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自顾的不吭声往前走着。
躺在宿舍的床上,思绪飘飞。
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了妈妈,好久没有和妈妈通话了,不知他过得怎么样。
或许哪天我可以到他现在的家里去看看,我总不放心她的处境。
这样想着眼皮不自觉的沉了下来,或许因着今天出发的早,我早早的就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