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风恬月朗,陛下有没有兴趣小酌一杯?”
两盘棋结束后,阮绵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皎皎月色笑问。
齐民瞻挑眉:“这就过足瘾了?”
阮绵双手托腮,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望着他道:
“难得有人不嫌我棋臭,也不嫌我棋品差,我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高兴,也得照顾一下人家的情绪不是?”
也不知朝堂发生何事了,今日这厮的眉间总飘着一抹薄愁。
唉,谁能想到,当初那般恣意随性的少年会成如今这样?
瞧着都有些让人心疼了。
齐民瞻一顿,本以为自己掩藏得好,想不到竟被她察觉了。想想也正常,她掌家多年,自然对别人的情绪敏感。
她愿意邀他饮酒宽慰他,说明她是在意他的吧?
想到这些,他的心里瞬间涌起了无限的温暖和感动,似被浸了蜜一般:
“的确有些琐事绕心,也好,咱们喝酒。”
阮绵命人去拿酒,她这寝宫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自然也不缺酒。
酒已温热,芬芳的醇香扑鼻而来,阮绵执起酒壶,将他面前的酒盏斟满。
她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举杯道:
“第一杯敬陛下,我入宫后一切遂心,多谢陛下照拂,事事为我思虑周全。”
齐民瞻如墨般黑沉的眸子晦暗不明,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酒杯。
他的手掌心和指腹布满了茧,还有几道疤痕,算不得好看,但瞧着便颇有力量。
绵绵,若将来你知晓了我的图谋,还会谢我吗?
他掩下所有情绪,与她碰杯对饮。
几盏酒下肚后,阮绵道:
“陛下初登大宝,日理万机,要操劳之事自然千头万绪。
万事开头难,只要一步步走下去,总有走完的那一日,陛下不必太过忧心。”
朝堂大事她不懂,也不好多嘴,只能这样安慰他。
齐民瞻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望了眼窗外的朗月,轻叹道:
“朝中有些罪大恶极之人,我不得不将他们除掉,这期间或要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绵绵,你会因此觉得我卑鄙吗?”
阮绵一怔,想不到这厮竟会将朝堂之事同她讲,她斟酌了片刻道:
“陛下知晓,我掌理侯府多年,经历的事也比寻常闺秀多些。
有些事很复杂,没办法光明正大去做,有的时候使一些手段在所难免。
这些年,我不敢说我往日所行所为皆光明磊落,但我自问所做之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便也心安理得。
陛下的朝堂之事我不懂,但我觉得,只要那些人不是清白无辜,不论用什么手段将他们铲除都不为过。”
他的事,她不好多打听,也不好说太多。
理家多年,她遭过很多算计,也算计过很多人。
她能一路走到如今,一是处处谨慎,二是稍稍有几分头脑,能想到一些事半功倍的手段。
齐民瞻并不意外她有此见解。
他早便知道,她并非一味单纯良善的小女子。
太过仁善纯良,莫说能不能守住家业,便是连下人也难约管好。
她既有雷霆手段,又有慈悲心肠,既能及时洞察别人的阴谋算计,给予有力回击,又能广结善缘,让人由心底信服。
想到她的经历,他的心底涌起无限怜惜。
从今往后,他一定会护她安稳无虞,再也无需为任何事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