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阮绵听绿茉禀报,罗贵人、贺贵人和向贵人或在花园偶遇皇帝,或去御书房侍墨,或给皇帝送点心,皆成功侍寝。
阮绵躺在摇椅上,一边吃着薛尚膳亲手做的点心,一边轻叹:“后宫嫔妃们为争宠,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啊!”
一旁的绿茉大惑不解:“她们为何要千方百计争宠?不争宠不照样锦衣玉食吗,就像咱们这样?”
“若人人都像你似的,这天下就万事太平了。”
阮绵笑着轻戳她的额头:
“咱们是走后门进来的,又不在这里久留,且有圣上那座靠山在,咱们不用担心被算计、被陷害、被冷落,也不用操心未来前途,自然可以随心所欲。
那些后宫妃嫔不同,她们和她们家族的前程荣耀、权势利益都系于帝王宠爱。
若无帝王恩泽,她们恐怕活下去都艰难,更别说权势地位了,因此,她们当然要全力以赴去争夺。”
“姑娘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绿茉似懂非懂的点头:
“唉,宫里面的娘娘们瞧着尊贵无双,可实际上得天天费尽心思争来斗去,还得提心吊胆防着别人算计,想想就累得慌,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舍不得把女儿送进宫里来呢!”
阮绵淡淡一笑:“你以为嫁到寻常人家就轻松吗?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婆媳、妯娌、姑嫂,还有夫君的妾室、庶子女,哪一样是省心的?”
绿茉小脸皱成一团:“啊——听您这样说,我更不想成亲了,干脆我也找个人假成亲,到时候跟您一起去四处游山玩水吧?”
“哈,好啊!你不怕被万叔扒掉皮就成!”
吓唬完她,瞧她真有些担忧,阮绵又赶忙安慰:
“放心吧!不是所有夫家都一堆糟心事儿,你的婚事,万叔和万婶定会把好关,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且有我为你做主呢,谁敢叫你受委屈,本姑娘带人平了他全家!”
听了她的话,绿茉立刻舒展眉目,喜笑颜开起来:“谢姑娘为奴婢撑腰!”
阮绵笑着望向窗外,大片枯黄的树叶已被寒风带离枝头,如今树上只剩稀稀落落的黄叶在风中摇摆。
转眼间,她已经在这九重宫阙里生活近三个月了。
突然想起,多年前沈维桢对她承诺,一生一世唯她一人,不收通房,不纳妾室,不养外室,不寻花问柳。
其实她那时候年纪尚小,并不懂这些。
后来还是甄姑姑告诉她,在这个男子普遍三妻四妾的世道,一个男子能做到这些有多难能可贵!
她的少年郎,温雅如玉的端方君子,人品贵重,最重承诺,他说了就一定能做到,可......再也不属于她了。
这世间,恐怕再也没有人,会允诺她一生一世只与她相伴了......
不多时,有小内侍不疾不徐进来,恭敬施礼道:“圣上旨意,今晚到绵安宫用膳。请娘娘准备接驾。”
阮绵一怔,略沉吟便接了旨,又令绿茉给了小内侍打赏。
“姑娘,以前陛下来此,都是自己个儿就过来了,这次做什么还特意派人来传旨?”
小内侍走后,绿茉不解的问。
阮绵微微一笑:“后宫人多口杂,多是非纷争,没有恩宠的后妃,在宫中举步维艰,且后宫之事也会或多或少的传到前朝。
如今那么多后妃都已侍寝,得到了他的恩宠,若单单只将我置于一旁,不闻不问,免不得有人轻视我,轻视侯府。
他这是怕我在后宫无法立足,怕侯府遭人耻笑,才特意来这么一出,难得他竟想到了这些。”
绿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陛下为姑娘想得真周全!”
阮绵道:“去吩咐膳房,加几道菜。蜜汁胭脂鹅脯,清蒸鲈鱼,盐水桂花鸭,冬笋香菇鸡汤,爆炒山蘑木耳,小炒白玉菇。”
这些都是那厮喜欢的。
“是。”绿茉转身正欲出去,却被自家姑娘叫住了:“等等。”
“怎么了?”绿茉疑惑回头。
阮绵轻咳一下,低声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男子做多了那种事,身子会变虚弱,是吗?”
绿茉双颊微热:“我......我也是听黄爷爷说的。有次隔壁村子一人去找黄爷爷医治,黄爷爷说他脚步虚浮,面色清白,眼下瘀黑,乃纵欲太过之故......”
阮绵想了想道:“再让膳房的徐正监为陛下煲一盅滋补汤膳,想来他那里有方子,让他斟酌着准备。”
那厮雨露均沾了一个多月,当得给他补补。
“姑娘这主意好!陛下为您思虑周全,您也为他考虑周到,奴婢知道,这叫投桃报李!”绿茉笑嘻嘻道。
阮绵笑着摆了摆手:“快去吧!”
临近傍晚,齐民瞻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朝绵安宫走来。
阮绵率宫人在宫门前迎候接驾。
齐民瞻将她扶起:“如今天凉了,你出来作甚?我让人提前来传旨,只是做样子给外人看的,你莫要多想。”
“我知道。”
阮绵笑盈盈道:“多谢陛下为我思虑良多。”
齐民瞻垂眸掩下眼中黯然,他知道,月余未见,她丝毫没有挂念他。
二人一前一后朝内走去。
瞧他步伐沉稳,阮绵心中惊叹,这厮竟然未显脚步虚浮之态,面色正常,眼下也未见乌青。
厉害啊!
宫人们将菜肴摆满桌面后退身出去。
“陛下,喝汤。”
阮绵盛了一碗汤奉到他面前。
齐民瞻接过道:“快坐,我说过,你我之间与旁人不同,我们像从前那样相处便好。”
阮绵莞尔一笑,在他一侧坐下。
齐民瞻看着桌上的菜肴,心中微暖,绵绵对他纵然没有男女之情,却也并非对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