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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已经折腾了一天的七星里却迟迟没有休息,独自点着灯伏在案上,仔细地研究着峡谷地图上战局分布。

不知不觉,窗外的月亮都升得老高了,七星里终于感到了一丝困乏,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

转过头去,看到摆在一旁凌战写给自己的信,忽然间,他觉得又有了些气力,再次一头扎进了工作报告中……

“咚咚。”

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都这么晚了,是谁呢?

七星里好奇地放下笔,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七星里,你果然还没睡呀!”

是牙儿小姐,她一脸微笑着说道。

“牙儿小姐,怎么是你啊?有事吗?”七星里疑惑道。

“是我哥让我来看看的,他说有话跟你讲。我还寻思要是你睡下了,我就直接回去了!”牙儿回答道。

“哦,大当家找我?”

牙儿点了点头,随即二人一起往虎府的归勇堂走去。

半路上,牙儿小姐还时不时地看七星里一眼,目光中流出了几分忧虑和关切。

七星里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挠了挠头,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没有,只是……”牙儿小姐赶紧摆摆手,说一半又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

牙儿低着头,语气有些消沉起来,说道:“只是你今天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我担心你会不会……”

见牙儿关心自己,七星里腼腆地笑了笑道:“没事的,我看了凌战留给我的信,已经接受事实啦,谢谢你的关心!”

闻言,牙儿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又说道:“这么说,他真的……”

“嗯,凌战啊,只要是他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了解他,同时也相信他!”

七星里这番释然,令牙儿放心了许多,她微笑道:“看来你们的朋友还能做下去呢!真好,但愿这份友谊一直能维持到海枯石烂吧!”

谈话间,牙儿便已将七星里带到了虎美人的归勇堂外,二人互道晚安后做了告别。

七星里整了整衣冠,走进大堂,抬头往二楼的大当家座位看去,却不见虎美人的身影。

疑惑之际,虎美人那阴柔而沉稳的声音从二楼飘了下来:

“是七星里吗?上来吧……”

于是,七星里走上楼梯,终于在二层的窗户边见到了虎美人。

只见他披着件虎皮袄,仪态端正地立在窗边,眼神望向天边那浅浅的新月,气色与前些天日子相比好了许多。

“拜见大当家。”七星里照例抱拳行礼。

“呵呵呵,免了吧……”虎美人轻松地说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不必讲究许多。”

“多谢大当家……”七星里随即问道,“大当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虎美人淡然一笑道:“我刚刚看完了这次行动的所有汇报,计划很成功,这几天辛苦你啦!帮我们峡谷拔除了一个巨大的隐患啊!”

“这些都不过是我份内的事,另外,二位当家才是这次行动最大的功臣,我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七星里谦虚地回答道。

虎美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又面露愧色,问七星里:“但……我也听说了,凌战兄弟走了,是吗?”

“啊?嗯。”

七星里犹豫了一秒,接着如实承认了。

见状,虎美人的神情变得温柔了,他轻轻搭住七星里的肩膀,说道:

“看来凌战兄弟他最终还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啊!真是遗憾……但我想,这或许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吧!”

七星里认同道:“我也这么觉得,凌战是做出了真正遵从自己愿望的决定,我该替他高兴才对,而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可、可……”

话说一半,七星里沉默了。

“嗯?怎么了?”虎美人问道。

沉默片刻后,七星里回答:“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些空空的。好像是直觉在告诉我,自己释然得太快了一点。然后,这种轻松突然就变得不那么惬意了,反而让我有点无所适从……”

听完七星里的自白,虎美人再次看向了窗外,饶有意味地说了句:

“真是一模一样……”

“什么?虎当家,什么一模一样?”

“你的这份心情,”虎美人解释道,“就和当年,我跟东方瑾分道扬镳之后,简直完全一样……”

此时,七星里稍稍懂了些,静静地站在一旁,陷入了深思。

虎美人继续道:“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的约定吗?当时你问我,当初我离开义军的那一刻所做的选择,是不是我真心的想法。”

“哦,记得!”七星里点着头。

“那时我没有回答,但现在我可以对你说了。”

“那您的回答究竟是?”

虎美人转过了身,目光深邃悠远,如同这款款倾泄于天地间的月光一般:

“我的答案是:没有。我到底和大多数庸人毫无区别……”

说这话时,虎当家眉眼间流露出了三分懊悔与七分无奈。

“这么说,您打心底还是认可我师父的,对吗?”

“但曾经的我不是这么想的,”虎美人说道,“其实离开义军后,我在内心深处不停地问了自己无数遍,我真的做对了吗?不过每一回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那年少的自尊总是会敷衍地回答:世事哪有许多对错,只管走自己的路便好。我也就暂时释然了,那个时候,我就感到和你一样空落落的……”

“真、真的吗?”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甚至一个月前还在如此欺骗自己!”

紧接着,虎美人话锋突转,对七星里说道:“正因如此七星里,我真的很感谢你,那天你在阳平谷救了我,让我经历了一番生死以后,想通了自己真正的牵挂是什么……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一个人只有在濒死之时,才能看清真实的自己吧!”

虽然七星里听不太懂他的话,但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虎美人对师父东方瑾深深的歉意,于是感叹道:

“看来我师父在您的心中还是很重要的人呐!”

闻言,虎美人痴痴地笑了:“呵呵呵,现在想来,我其实是多么敬佩那家伙呀!当初我们的梦想,只有他的……真正地实现啦!”

“你们……当初的梦想?”

虎当家看着明月,陷入了回忆:

“记得刚认识阿瑾那年,他十五岁,而我才十一,他还是个富家公子哥,一天到晚就知道捣鼓机关造物,而我则是个初入江湖的黄毛小子,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许多话可以聊,下到衣食琐事,上到家国大梦,当年那些轻狂话,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七星里听了有些吃惊,问道:“我师父原来是名门之后吗?”

虎美人点点头:“东方家过去是白虎族的栋梁氏族之一,那时有将近一半的的军工厂,都是东方家开的。阿瑾他也继承了祖上机关术方面的天赋,对各种军工颇为痴迷。他常常当着我的面说,将来要让自己的发明振兴家族、振兴白虎!”

“哦!这就是师父的梦想吗?”

“是呀!相比之下,我那时的梦想还真是幼稚呢!想着单靠侠道去推翻天下所有压迫,呵呵……很蠢对吧?”虎美人有些自嘲地说道。

“怎么会?您和师父都是为了家园而献身的勇士啊!”七星里笃定地说道。

然而虎美人沉思良久,说道:

“勇士吗?阿瑾确实是勇士,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在危难之际拯救了全族……可我不配,明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要一意孤行,到头来成了白虎的罪人!我对不起白虎的百姓,对不起过去的自己,更对不起东方瑾……”

这一刻,虎当家愣住了,他似乎终于放下了过往的顾虑,眼中含着两点热泪,感慨万千,最后凝成了一句:

“我果然……不想带着对他们的愧疚进棺材啊!”

七星里也确定了虎当家的心思,说道:“和师父见一面吧!哪怕只是以对手的身份也好!”

看着七星里满是稚气却又不失坚定的面庞,虎美人不再推辞:

“对手啊……好吧!七星里,这件事就全拜托你了……”

拨开重云终见日,七星里在这片峡谷里所做的一切总算没有白费!白虎一族命运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您放心吧大当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七星里兴冲冲地对虎当家发了誓。

“那……就这么定啦,明天我会召集弟兄们,跟他们说明情况……”说罢,虎美人长舒一口气,“好了,早点休息吧!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嗯,告辞了大当家!”

于是,七星里下楼往堂外走去,一时间感觉连脚步都轻盈了。

望着七星里的背影,虎美人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默默感叹起来:

“七星里,莫非你真的是神兽大人赐给我的第二次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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