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热闹经久不散,宣珩钦陪在姜聆月的身边度过了好几日欢愉。
临走之前,他想要把这一切都安排妥当。
宣珩钦为姜聆月重新换个宽敞明亮的住处。
姜聆月租赁的这院子坐落在胡同巷子里,阴冷潮湿。
夏日勉强能够过得去,一到冬日就冰冷刺骨。
姜聆月虽然只是暂时在青城养身体,迟早要离开。
但宣珩钦还是不想在这件事上马虎。
另外,还有岑岑的名字。
宣珩钦思虑了好几日,终于给岑岑取了大名。
他寻求姜聆月的最终意见:“岑岑的大名叫姜瑄,怎么样?”
姜聆月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姜聆月那日不过是无心之举,没想到宣珩钦真的较真了。
姜聆月看着宣珩钦,欲言又止:“倒也不必要跟着我姓……”
该说不说,宣珩钦考虑的极其周到。
在姜聆月看来,岑岑是宣珩钦和她独一无二的宝贝。
瑄这一字的寓意极好,寄托了宣珩钦许多的期盼。
宣珩钦充耳不闻,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岑岑的大名就叫姜瑄了。”
宣珩钦非这名字不可,姜聆月也没什么异议,岑岑的名字就被三言两语的定下来了。
“宣珩钦,你过来。”
听到姜聆月的呼唤,宣珩钦来到姜聆月的面前:“怎么了?”
姜聆月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埋头细致的把香囊系在宣珩钦的腰带上。
上次送给宣珩钦的玉佩碎掉了,姜聆月便琢磨着给他弄点其他的东西戴着,给宣珩钦当个念想。
这个香囊是她在孕期闲来无事,亲自绣的。
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下来,一直没有做完最后一步。
宣珩钦前几日回来的时候,这个香囊就被姜聆月的拿出来了。
她加班加点的给这香囊收尾,终于还是制作出来了。
姜聆月之前有所顾虑。她害怕时间来不及,香囊还没有制作好宣珩钦就提前离开了。
但现在看来,明显她多虑了。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姜聆月的绣工有限。
她没办法绣那些大物件,但这些小物件对于她来说手到擒来。
姜聆月的针线活粗糙,也比不上那些学艺精湛的绣娘,勉强也看的过眼。
“我做它的时候耗费了不少心血,你要是敢嫌弃,你就完了宣珩钦。”
宣珩钦的指尖拂过穗子,香囊颤颤巍巍的摇摆了两下。
他把香囊握在手中,细细的端详着这香囊。
上面绣的图案是一对鸳鸯,线头虽然粗糙,但对于宣珩钦来说却是一件无价之宝。
他一时半会儿竟舍不得松开。
姜聆月看着这宁静的一幕,突然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恍惚之感。
她心底又清楚的知晓她与宣珩钦总归是天各一方的。
因此,姜聆月格外的珍惜同宣珩钦在一起的时光。
但这珍惜又实在是太过于小心翼翼——她不能让宣珩钦查出端倪来。
姜聆月也曾想过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宣珩钦,但想到最后,终究还是说服打消了这念头。
告诉宣珩钦,又有什么用呢?
正如息和所说,宣珩钦自己都身陷其中,等待着别人施以援手。
她告诉宣珩钦之后,宣珩钦只会在内耗之中度过剩下的时日。
与其那样,倒不如从始至终都瞒着他,瞒到事情败露的那一天。
姜聆月看着宣珩钦欢喜的眉眼,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
纵使姜聆月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情——除夕后,宣珩钦要离开了。
他要回到蓉城继续同谢立庭周旋。
宣珩钦早就给姜聆月讲清楚了他的所有谋划。
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将计就计。
借着失忆的幌子,在谢立庭攻打青城的时候带着南桑国的士兵从背后偷袭。
打谢立庭一个措手不及,玄月国和南桑国前后夹击。
谢立庭腹背受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脱层皮。
眼瞅着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姜聆月的心中生出几分紧迫感。
还有几分忧虑。
很快,时间就到了宣珩钦离别前的最后一夜。
姜聆月和宣珩钦一同窝在榻里。
兴许是受离别的愁绪所感染,气氛比平时都要压抑几分。
两人却格外的轻松,也不故作姿态。
姜聆月和宣珩钦敞开心扉,随心所欲的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姜聆月倒不担心宣珩钦跟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每次她脱离主题,宣珩钦都会主动附和迁就她,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聊下去。
姜聆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现代世界的家。
宣珩钦的声音不急不缓,混合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就是一首极致的催眠曲。
姜聆月窝在暖暖的榻里,听着这声音,眼皮子上下打架。
她挪了挪身子,稍微清醒了些:“宣珩钦,你许久未曾问我事情了。”
宣珩钦疑惑的转过头,对上姜聆月睡意朦胧的眼睛。
他后知后觉,很快意识到了姜聆月说的是什么。
确实如姜聆月所说,他已经许久未曾过问姜聆月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了。
和姜聆月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事情似乎都变得不重要起来。
这个变化是宣珩钦始料不及的。
他的重心在就在不知不觉下渐渐转移到了姜聆月的身上。
宣珩钦道:“不重要。”
闻言,姜聆月的思绪发散。
宣珩钦说的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不重要。
若是往日她一定不会计较,但今日听到宣珩钦这句话,不知怎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像是生了一身反骨。
她固执的想要告诉宣珩钦,告诉宣珩钦关于她在那个世界的一切信息。
之前同宣珩钦讲述那个世界,姜聆月都避重就轻。不愿意透露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一点消息。
但现在,她却改变了这种想法。
姜聆月害怕她离开了之后,宣珩钦想找她,却无处可去。
光是想到可能会有这种画面,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呼吸不过来。
姜聆月的瞌睡清醒过来,她近乎固执的抓着宣珩钦的手。
一开口,语气却是落寞无比:
“你根本不关心我,也不在乎我的家在哪里……”
姜聆月在孕期的时候情绪经常激动 ,三言两语的就掉眼泪。
宣珩钦已经留下心理阴影,一听到姜聆月语气拐弯就害怕。
自从生下了岑岑,姜聆月肉眼可见的开朗了许多,那些负面情绪都远离了她。
宣珩钦和姜聆月相处这么些日子,基本上不会看见姜聆月有情绪波动。
现在姜聆月这副模样,宣珩钦显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微微张嘴,诧异的看着姜聆月。
宣珩钦极力挽回:“不是这样。”
姜聆月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宣珩钦就算是硬如铁石般的心也得塌陷下来,软的一塌糊涂。
她总是两三句话让他毫无下限的就心软。
宣珩钦眉眼微动,耐心的附和下了姜聆月的要求。
“你说吧,我在听。”
姜聆月这才乌云转晴。
她滚进宣珩钦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
姜聆月肩膀抵着宣珩钦的胸膛,随意的窝在宣珩钦的怀里。
后者收紧抱着她的手,对姜聆月的主动亲近很是受用。
姜聆月在脑海中酝酿了一番,准备将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告诉宣珩钦。
她思考了片刻,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
所有关于她在那个世界的信息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除了名姓,她一无所知。
住处,朋友,甚至……
曾经的一切。
一时间,姜聆月整个人如坠冰窖,牙齿开始咯吱咯吱的打着颤。
姜聆月突然意识到,她在渐渐遗忘,遗忘自己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