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道:“二奶奶,您绝对想不到,老奴听了都可怜那孩子。”
姚静姝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别卖关子,快说!”
吴嬷嬷道:“听闻萧家小公子出生之时便显弱症,萧大奶奶下令,叫乳母每半个时辰便喂一次,天可怜见,小奶娃娃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才不过几日,便有积食征兆,奶母子多次提醒,肖大奶奶却道奶母不安好心,要生生饿死她儿子。”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奶母子哪还敢多话,可怜那孩子,本就积食,满月时又被萧大奶奶抱出来四处炫耀,受了凉。”
“今儿吐奶呛到,便昏迷不醒,太医赶去的时候,孩子都凉了。”
姚静姝闻言,顿时一阵恶寒,不由得将珠儿抱紧了些:“她不是没读过书,怎会连这般常识都不懂?萧夫人也不劝着些。”
吴嬷嬷道:“奶奶有所不知,自从萧大奶奶生了儿子,萧家大爷便转了性,日日宿在萧大奶奶房里,他从前那般混不吝,如今对萧大奶奶唯命是从。”
“那人本就是个活霸王,萧夫人又能奈他何?只可怜了那哥儿,好好的孩子,生生被亲娘折腾死。”
“萧太傅那般岁数才得了个嫡长孙,今儿险些一口气没过来,眼下也病倒了。”
姚静姝心里不好受,将人打发走,抱着珠儿不肯撒手,孩子睡着也不放下。
凤霄回来见状,低声道:“可是吓着你了?”
姚静姝闷声道:“那孩子同珠儿差不了几日,我心里不好。”
凤霄心疼,接过珠儿小心放在摇床里,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他们自家人尚且没法子,我们又能奈何?”
“你若不放心,今日起,珠儿与我们同住便是。”
姚静姝点头:“骤然听闻这样的事,我心里不安的很,我同她虽说自小不亲近,却也不想她遭受这些。”
姚静姝坐在摇床边盯着熟睡的女儿,凤霄从身后环住她,静静陪着。
道理她都懂,无需多说,凤霄坐在她身侧,一同看着熟睡的女儿。
良久后,姚静姝轻叹道:“罢了!终是她自己闹出来的,多说无益,明儿叫兰心去庙里,给那孩子立个往生牌位,权当我送他一程。”
她自认待姚静妍并无任何亏欠之处,只是可怜那孩子,好容易投生成人,却又早早去了。
萧府。
姚静妍才回府,便被萧夫人扯着头发撕打,口口声声道是她害死自己孙儿。
姚静妍心里一凉,生下就那般瘦弱,果真不成了吗?
挣开萧夫人踉跄着跑回院子,丫鬟已将孩子穿戴干净,小小一点毫无声息躺在床上。
姚静妍伸手试了试,小脸竟比自己的手还凉。
这孩子生下她便没怎么带过,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但姚静妍晓得,他身上牢牢绑着自己的荣华富贵。
如今孩子夭折,她往后的日子,便没了天日。
想到这,她终于哭出声:“你这狠心短命的!可怜我十月怀胎好容易生下你,你如今早早没了,叫我怎么活?叫我怎么活!!!”
旁边丫鬟婆子跪了一地,丹红壮着胆子劝道:“大奶奶,您节哀呀!好歹叫小少爷安生去了。”
姚静妍眼神发狠瞪过来:“乳母何在?快去把她给我拿了来!”
丹红道:“大奶奶,乳母知道小少爷没了,她也活不成,小少爷才咽气,她便抹脖子随他去了。”
姚静妍猩红着眸子,咬牙切齿道:“便宜她了!”
萧错进来,不看儿子,先宽慰姚静妍,道:“夫人,你莫伤心难过,这孩子没福,叫人好生安葬了去,左右你还年轻,日后咱们再生一个便是。”
姚静妍这才稍稍心安,好在萧错如今就是自己的一条狗,有他在,不怕没有孩子。
眼眶一红,窝进萧错怀里:“夫君,妾身心里,实在是苦!”
萧错瞳仁微颤,随后泛起淡淡红光,声音有些木然道:“夫人莫哭,为我们儿子报仇是正经。”
姚静妍茫然,抬眼问道:“报仇?”
萧错道:“小姨子送来那劳什子丹药,也不知有毒无毒,你当日用了,产程也并不如何顺利,焉知是不是她从中动了手脚?”
姚静妍犹如醍醐灌顶,一把推开萧错,道:“是了!是了!定是她嫉妒我,将那丹药偷偷换了去!”
姚静妍疯魔了般在屋中转来转去,语气发狠道:“再怎么说也是她亲外甥,她怎么下得去手!”
“平日里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内里竟是黑了心肝的!”
“我要她死!我要她死!”
姚静妍拉着萧错就往外走:“报官!我们去报官!她要下大狱,我要她偿命!”
“夫人且慢!”
萧错将人拦住,道:“凤侯爷在朝中势大,又是太子殿下亲舅舅,你这般去报官,不是送羊入虎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要如何!”
姚静妍此刻被仇恨冲昏了头,压根没瞧见萧错反常,道:“我儿子没了,姚静姝生的贱种,凭什么好好的?
萧错沉默片刻后,道:“夫人若真想报仇,我倒有个好主意。”
姚静妍蓦然回头,瞪他一眼道:“有主意你不说,憋在肚子里生蛆不成?”
萧错道:“你别急,听为夫的便好。”
萧错将人劝回房,道:“你们将小少爷抱下去,寻个地方,好生葬了。”
丹红应是,抱着略有些僵硬的襁褓退下。
小少爷自出生,除了乳母,她照看的最多,说没感情是假的。
才出了屋,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少爷,您若泉下有知,下辈子,投个清贫人家吧!莫要来这吃人的深宅大院了!”
孩子太小,不能办丧礼,丹红只能抱着襁褓去寻管家讨点银子。
萧太傅如今生死未卜,管家尚且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她,等到天黑,也没见着人。
眼看着就要瞧不见路,丹红一咬牙,独自出府雇了马车往城外去。
好容易寻到个干净的山头,小心翼翼将襁褓埋在那。
看着脚下小小的土堆,丹红心里愈发寒凉。
扑通跪下连磕几个头,悲恸道:“少爷,看在奴婢送你走的份上,求您保佑奴婢几年,好歹到了岁数,出府嫁人去。”
“若再不走,奴婢怕是也要草席裹尸,不得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