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兰方才还暗自得意,此刻一见姚静姝,她便再也笑不出来。
起身,强迫自己露出一个较为得体的笑脸:“表嫂,”
姚静姝换了套正红色衣裙,裙摆用金线勾勒出牡丹花的图案,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绣工,看似款式简单,但姚静姝穿着,竟像是给这身衣裙赋予了灵魂般。
她肤色本就白皙,此时一身红装,整张脸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晕,腰间被腰封恰到好处的束起,花瓣均匀盛开在裙摆之上,将牡丹花的雍容华贵展示的淋漓尽致。
若说方才是淡漠如水,那此刻便是锋芒毕露。
眉眼淡淡,脸上笑意疏离,那股气势给人的压迫感,竟不输郑德音从前。
“多谢母亲,我很喜欢。”
郑德音对她这套满意的不能再满意,将人拉坐在身旁,道:“早就同你说了,你如今是侯夫人,也该在穿着上用些心,从今往后,你就这样装扮。”
说罢看了眼司若兰,意有所指道:“从前好是好,就是看着有些小家子气,哪家侯夫人像你这样的?没的叫人看轻了去。”
“母亲教导的是,姝儿记下了。”
原本司若兰对今日的装扮甚为满意,这会子看着,却感觉哪哪都不好,窘迫的恨不得寻个老鼠洞钻进去。
姚静姝落座有一会,凤霄才姗姗来迟,司若兰见人来,头一个起身迎上去:“兰儿见过霄哥哥。”
凤霄下意识后退一步:“司姑娘请起。”
感受到姚静姝视线看过来,直接越过她落座:“今日处理公事,回来有些迟了。”
他这算是解释,姚静姝应了声“夫君辛苦”。
有外人在,总要给他些面子。
虽说只是不咸不淡一句,也足够叫凤霄愉悦,鬼知道这几天他过得有多煎熬。
司若兰目光黏在凤霄身上,一身玄衣,肩宽腰窄,这样的男子,白白叫旁人捡去了。
姚静姝瞧着她的眼神,心里酸溜溜的,起身盛汤,顺便挡住她的视线:“司姑娘这般看着夫君,可是有话说?”
“啊?没,没有。”
司若兰有种偷吃被发现的感觉,一张脸瞬间红透:“只是羡慕霄哥哥夫妻和睦,并没有旁的心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德音有些看不下去,道:“司姑娘,也不知金陵吃食和京师有无不同之处,只随便叫厨房安排,你尝尝。”
“多谢凤伯母。”
接二连三的吃瘪,司若兰再没有那些小心思,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
饭后,凤霄跟在姚静姝身后,厚着脸皮进屋:“你可消气了?”
姚静姝点头:“消了,我瞧着那姑娘也不错,若纳进府中,倒是一桩美事,您说呢?侯爷。”
凤霄一口气还没松一半,心里又紧回去,耍赖般把头埋进姚静姝颈窝:“姝儿,你何时才能原谅我?”
温热呼吸喷洒在姚静姝颈间,惹得她耳尖微微泛红,却还是将人推开,道:“侯爷不必这样,男子三妻四妾事天经地义,我从未说过不让你纳妾,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传出去叫我落得个善妒的名声,得不偿失。”
姚静姝这话不像是作假,凤霄心中更慌,声音也不自觉拔高:“我同她真没什么,那年她不知怎么就进了我书房,明毅走在前头,等我到门口时,人就跑了!”
“啪!”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姚静姝心道不好,出门一看,地上茶盏还冒着热气。
方才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回屋,重重拧在凤霄腰间:“问你的时候,不说,不问又非要说,叫兰心听去了,你说怎么办?”
凤霄也有些无奈,道:“明毅,明毅应当也没看见什么,我就跟在他身后,不超过二十步。”
“看没看见什么,你说了不算,兰心说了才算。”
身在北境的明毅不知为何,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看着夜空,莫名想到兰心在怀恩寺打人的场景,傻笑道:“大抵是兰心想我了!”
“你莫急,快了。”
当晚,终究还是叫凤霄得逞,赖在屋中没走。
次日一早,见了兰心,刚想替明毅解释几句,兰心却重哼一声,不再理他。
凤霄头一回被丫头这般嫌弃,讨了个没趣,将话咽回腹中。
明毅,不是爷不帮你,你自求多福吧!
午后,姚静姝正同姚老夫人挑草药,预备做几个安神的药枕,门子来传话,说荀真和沈誉来访。
姚静姝放下手里的活,将人请进来。
沈誉再见姚老夫人,已然不再闪躲,大大方方道:“见过姚祖母。”
她今日一身男装干净利落,墨发只用一款式简单的发冠束成马尾,整个人清润俊朗, 瞧着不像个女娇娥,倒像是翩翩公子。
姚祖母瞧她眉眼间再没有从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愁思,笑眯眯道:“沈丫头,许久未见,可还好啊?”
沈毓道:“多谢姚祖母惦记,沈誉一切都好,您身子可如何?”
“人老了就这样,不是这不舒坦,就是那里有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说罢瞧了瞧日头,起身:“你们姐妹好容易聚一回,我就不打搅了。”
姚老夫人每日都要午睡片刻,下半日才有精神,是以姚静姝并未阻拦。
姚老夫人走后,几人相继落座,姚静姝道:“你们怎么今日过来了?”
“闲来无事,便想来见你。”
荀真随手抓起一把草药,将里面杂质挑出,似不经意道:“你近日可有收到边关来信?”
“半月前才收到过,怎么了?”
荀真一听,将手中药草丢下:“宋瑅那个混蛋!已经两个月没有来过信,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找了相好的。”
沈誉道:“就你那脾气,他怕是有贼心,没贼胆,想必被什么差事耽误了,你就别多想了。”
姚静姝跟着道:“你若不放心,回头凤霄再去信,我叫他问问。”
“倒是不用。”
荀真道:“我不过是近日家中乱的很,心里烦。”
姚静姝手中动作一顿,这丫头怎么了?还从未见她有过什么烦心事。
“说来听听,也许说着说着,就有对策了呢?”
荀真不是忸怩的人,姚静姝问,她也没什么好瞒的,道:“还不是那穷书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