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五年前,鹿台镇有一恶贯满盈的员外,素好美貌少年,咱们特去行侠仗义……”
“救出四位少男与三位少女,皆是十岁出头,其中四人已归家,另有三人乃孤儿。”
“寒师兄将他们安置于药堂,让他们读书。现今一位少年在学堂,姑娘继续学医,还有便是宁青远……”
闻听红叶所言,容玖玥缓缓忆起自己昔日的壮举——
劫富济贫,行侠仗义,顺带解救深陷苦难中的孩童!
“其他二人皆有所为,那这宁青远在做何事?”容玖玥问道。
“……”红叶欲言又止,“他一直在万和堂内……养着……”
“养着?吃闲饭吗?”容玖玥蓦地提高音量,面露惊色,“为何要花钱养着此人啊?”
她与师兄尚需苦兮兮地赚钱,岂能白养一个闲人!
“师兄怎么回事?为何要让万和堂养着此人啊?”容玖玥追问。
师父从来不会过问这些俗事!
因而,万和堂真正做主之人,唯有她与师兄!她不会如此傻缺……
红叶略作迟疑,甚至偷偷瞄了一眼宗玄聿,似有难言之隐。
“说啊!”容玖玥拿起一颗绿李扔向磨磨蹭蹭的红叶。
红叶双手接住,深吸一口气,继而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出——
“那身着青衣的孩子长得不错,再养上几年,或可掳至山中,给我做个压寨夫人!”
“小姐,这是当年您打道回府时亲口所说!”红叶急忙解释。
话落,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可都是小姐逼迫她说的啊!
容玖玥面色一僵:“……”
红叶这憨直的家伙,难道就不能婉转一些措辞嘛!
她缓缓看向宗玄聿,眨着自己的一双星眸,面露无辜,嗫喏道:“当年我才十一岁,且初出江湖,身上难免带着几分匪气。”
“有时候会口出狂言……但我绝不会欺压无辜百姓的!”
说完,容玖玥轻轻扯了扯宗玄聿的衣袖,主动认怂。
这老狐狸从不会对她发脾气,只会暗自生闷气,影响自身健康。
“嗯,我知晓……”宗玄聿紧紧握住她的手,继而轻声问道,“那此人为何会被供养?”
“是啊!”容玖玥看向红叶,“当时我只是在你们面前随口一说,莫非师兄当真了?”
红叶轻咳一声,“寒师兄应是以为您看上了宁青远……”
“当时您久病,刚刚见好,即便要天上星星,寒师兄都会设法摘下,何况一个少年?“
“当年寒师兄还特意交代,让人将宁青远好生养着……”
红叶言尽于此,表情是愈发复杂。
可怜的小姐,在莫名其妙中,便多了一个被养着的“压寨夫人”。
“小姐……”徐立随即禀报,“因而这五年来,宁青远的衣食,皆是按照半个主子的标准。”
“您受封郡主,且与护国公定亲的消息传来,陆掌柜立刻将宁青远视作普通杂役。”他补充道。
只是,既已享受多年的清福,自然是不舍得这个身份。
“我那白花花的银子啊!”容玖玥不禁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宗玄聿轻笑一声,遂问:“难道此人只是被养着,未学习其他?比如读书或者学医?”
“略通医术……主要是随陆掌柜学习经商管账。”徐立恭恭敬敬地回答。
毕竟日后作为小姐的夫君,总归要打理万和堂的事务……
“那如今他还在万和堂吗?”宗玄聿追问一句。
“是……”徐立连忙解释,“寒当家回城之际,便将他调去上谷的万和堂,岂料他私自回来……”
容玖玥稍作思索,沉声道:“依账房的标准,给他结算五年工钱,往后另谋出路吧!”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
从方才之事便知,此人根本无法继续留在万和堂安心做事。
况且,自十一岁养至十六岁,并未耽误他娶妻生子,他若是明事理,便应拿钱离开。
“是,小姐。”徐立颔首应道。
小姐此举,已是仁至义尽!
且不提救命之恩,这宁青远五年间的锦衣玉食,便需耗费不少银两……
待红叶与徐立离开后,容玖玥终于如释重负,恨不得当场耍套军体拳。
此刻,她真想高呼一句——臣妾此生分明了!
“我错了……”宗玄聿忽而致歉。
“你没错!”容玖玥当即抬手止住他的话语,“倘若今日换作是我,怕是会揍你一顿!”
“往后不许再生闷气!还有,不许派人去杀宁青远!”
不出所料,容玖玥话刚出口,便见宗玄聿又要“犯老毛病”。
“此乃云州,那人又未犯错,你不能草菅人命……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
言语间,容玖玥藕臂轻抬,搂住宗玄聿的脖颈,在他唇上轻啄一口。
“好……我都听你的……”宗玄聿即刻缴械投降。
容玖玥莞尔一笑,“明日咱们便回落霞山,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小院,还有菜地药田。”
“咱们再去黑石温泉,那里对你的身体可是大有裨益……山中还有雪狼与孔雀呢!”
说起自幼长大的地方,容玖玥的眼眸中闪烁着璀璨星光。
“好,此乃我心之所向。”宗玄聿亦是笑容满面,温柔地回应。
那是他们余生的归宿,他定要仔细欣赏每一处的景致风光。
“宗玄聿,我累了,想歇息,但我的腿好酸啊……”
容玖玥的话未说完,宗玄聿已将她直接竖着抱起,转身往后院走去。
“我重不重啊?”
容玖玥的双手,紧紧环住宗玄聿的脖颈,双腿轻轻晃荡,整个人懒懒地趴在他怀里。
轻柔的声音带着丝丝软糯糯,在这盛夏之夜,甚是撩人心弦。
宗玄聿只觉自己的心弦颤动,不禁收紧了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臀部。
“轻如鸿羽又重若山川……紧些我怕会弄疼你,松了又担心你掉落……”
然而此时,怀里的姑娘,似乎已经阖上双眸,唯余轻轻的呼吸声。
见她如此,宗玄聿心中的旖旎之情霎时消散,不禁心生担忧。
自六月中旬起,这十日时间,她突然变得嗜睡,即便夜里安睡,白日还能睡上两回。
这两日,她从午后一直睡到日落,用过晚膳后,又继续入睡。
而且,她言自己疲惫或是腿酸,并非是撒娇,而是实情。
怪就怪在,无论她如何把脉,都查不出任何问题……
次日上午,容玖玥刚刚醒来,红叶则匆忙入内。
“小姐,城中忽然传出谣言,说您本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但护国公以权横刀夺爱!”
闻言,容玖玥穿衣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那个东西,还真是自寻死路!”
“药堂人多,澄清一下便好,莫让此事影响宗玄聿。”
容玖玥系好淡蓝色长裙,又披上一袭珍珠白轻薄纱衣,而后任由红叶为她梳拢长发。
她这双手算是灵巧,却唯独不会绾那些繁琐发髻。
容玖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而轻声笑了笑,只是其笑带着丝丝凉意。
“红叶,你说夏日炎炎,男人最喜去郊外河中凫水,偶尔出现意外,是不是很正常?”
闻言,红叶手上的动作未有停顿。
只见她手腕轻转间,已将容玖玥的三千青丝,绾成精致的垂鬟分髾髻。
“小姐,那自然再正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