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之下,容玖玥与宗玄聿终于得以离开皇宫。
二人返回郡主府,沐浴更衣后,相拥于容玖玥香闺的床榻上。
“我们婚后住于此处,你不惧旁人说闲话吗?”容玖玥懒懒地问道。
毕竟世道不同,女子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居于男人的府中,操持其家族中馈庶务。
然而,宗玄聿甫一回京,便直接带她回到郡主府……
“无妨……”宗玄聿的双手,在她那一身冰肌玉骨上肆意游走,含糊不清地开口,“护国公府尚在修葺中,你这里住得舒适。”
“为何要修葺?”容玖玥随口一问。
说话间,她无奈伸手,按住胸前两只不安分的狐狸爪子。
“别闹……适才沐浴时闹腾许久……还不消停些?”她微微抬眸,似嗔似笑。
这一路上,此只老狐狸,仿佛正处于发情期,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宗玄聿佯装喟叹一声,将怀中的爱妻搂得更紧些,脸上洋溢着春风得意般的笑容。
“我们大婚的主院,曾被不干净之物进入,用了浴房,躺过床榻,我便将其付之一炬。”
“而今重新换一座院子,自是需要好生布置,府中琐事无需你操持,交由管家即可。”
“你只需掌管所有财富与我,总不能让你,婚后生活比不得闺中……”
宗玄聿的声音格外撩人,言辞间尽是对容玖玥的缱绻之心。
“那个……”容玖玥把玩着宗玄聿修长的手指,犹豫着开口,“今日圣上所说之事……你意下如何?”
临走之际,圣德帝提及,皇后已择选一名婴孩,欲记入宗玄聿名下。
更有甚者,那孩子往后要与他们二人共同生活……
“卿卿,此事你无需忧心,那个孩子与我们无关。”宗玄聿轻声道。
“即便记入名下,我也不愿,我不能容忍,自己生活中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是你一个人的……”
“待圣上龙御归天,我便让护国公‘英年早逝’,且留下遗言,此生膝下不得有子。”
“皇后可择旁系承袭爵位,但不能为我之子,世间与我有关之人,唯你这位发妻。”
宗玄聿眉眼含笑,痴痴凝视着容玖玥的眼眸,一字一句,甚是清晰。
昔日他尚觉收养一子无妨,而今却难以接受。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心中实不愿如此。
容玖玥强压下上扬的嘴角,故作正经道:“你现在身体痊愈,完全可以有自己亲生……”
她的话语未尽,已被蓄谋已久的老狐狸堵在唇舌间。
宗玄聿不喜洛京之因,便是此地有太多无形中的束缚。
绵延子嗣,传承香火,便是亘古不变的重中之重……
即便他已言明,身有弱症,此生无法传宗接代,然世人愚昧,遭受非议的始终是女子。
譬如现在,某些人的目光,依旧会盯着容玖玥的肚子。
洛京终究让他的妻子不开心了……
……
翌日上午,东宫长信殿内。
容莜宁眼含热泪,围着容玖玥仔细地打量着,甚至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愿轻易遗漏。
其身侧的瑾瑜,则宛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挽住容玖玥,嘴巴一刻不停地说着话。
此时,还有一位胖乎乎的小娃娃正赖在容玖玥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
这小家伙偶尔还会突然凑近容玖玥的脸颊,糊她一脸湿漉漉的口水。
就在这时,景熠咧开小嘴,露出几颗乳牙,甜甜地笑起来,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呼喊——
“姨姨!”
“……”容玖玥震惊不已,“景熠尚不足周岁,已经会喊人了吗?适才他是在唤我吧?”
“是的呢!”瑾瑜连连点头,语带兴奋地说道,“弟弟会唤娘亲、祖父、姐姐、姨姨!不过,他到现在连爹爹都还不会叫!”
似乎知道大家在谈论自己,景熠眨着大眼睛,盯着容玖玥,再次奶声奶气地喊道:“姨姨……”
这稚嫩的童音犹如天籁一般,让人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哇哦!小景熠真厉害!”容玖玥眨着星星眼,毫不吝啬夸赞着,兴奋地将其举高高。
“咯咯咯……”景熠挥舞着胖手,笑声好似一串串银铃。
“熠儿在笑什么呢?本宫大老远便听到这咯咯笑声。”
恰在此时,皇后笑着步入殿内,其身后跟着太子与宗玄聿。
“皇祖母,弟弟可喜欢九姨姨,连续唤两声呢!”瑾瑜笑嘻嘻地回答。
“什么!”祁千胤难以置信,“熠儿会唤姨姨?他还未曾唤一声爹爹!”
小家伙开口第一声竟是唤祖父,其次是娘亲……
容莜宁淡淡一笑,将重量十足的小家伙自妹妹手中接过。
“熠儿乃是小九亲手接生,两次救命之恩德,瑾瑜和熠儿理应孝顺。”她轻笑道。
皇后微微点头,“这倒是……”
此时,瑾瑜看向宗玄聿,有礼貌地轻声唤道:“舅公安好。”
紧接着,她又抬起景熠的小手,言笑晏晏,“弟弟,这是我们舅公,你要记住了哦。”
宗玄聿的目光,一直落于身侧的妻子身上,闻言,平静地开口:“还是唤我姨夫吧。”
此言一出,容玖玥难忍笑意,只能垂下头来,抿唇轻笑。
“小舅舅,那我岂非要称呼您一声九妹夫?”祁千胤忽而开口。
“胡闹!”皇后眉头微蹙,“女子出嫁从夫,自是以夫家辈分为主……莫要乱了规矩。”
说着,她自容莜宁怀中抱过景熠。
“辰安,小九,稚子可爱……”皇后轻笑一声,“此次归来,本宫见你们二人气色甚好,说不定……小九很快便会有喜讯呢。”
辰安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整个人仿若新生,一眼便知其身体康健。
如此甚好,亲生子嗣,终究胜于过继而来的旁系血脉。
闻言,容玖玥笑意微敛,容莜宁的脸色亦略显不虞。
皇后对儿媳的催生不算急切,但却过分盯着弟媳的肚子。
“皇后娘娘……”宗玄聿紧紧握住容玖玥的手,直言不讳,“我因先天弱症伤及身体,试问我夫人一人,要如何孕育子嗣?”
“此事莫要再提,否则夫人当真要嫌弃我了……”他故作叹息。
身为男人,当着外甥之面,承认自身有疾,宗玄聿无视颜面,只想维护自己的妻子。
“辰安……”皇后无奈劝慰,“本宫非有心催促,但你已二十有七,子嗣之事实在急切。”
“若你不愿纳妾……不妨先尝试着过继一子,或可招来亲生子嗣。”她语重心长地说。
事到如今,她愈发怀疑,无法生子之人是容玖玥。
容玖玥轻轻挣开宗玄聿的手,忽而站起身,向皇后恭敬地福礼——
“皇后娘娘,臣女尚需进宫为圣上请平安脉,先行告退!”
话落,她与容莜宁对视一眼,继而转身决然离去。
孩子、孩子!容玖玥只要听到有人催她生子,便心生烦闷。
一旦宗玄聿身体痊愈,此事定会被屡屡提及,她理应早些料到。
早知今日,她不如不救宗玄聿……
眼下尚有一桩要事——将她秘密送出洛京之人,乃是宁王!
丽贵妃、容之墨、赫连璟,这三个人皆已命丧黄泉。
那么宁王,亦应早日坠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