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畚与音袖步履匆匆,不多时便已踏入烟雨斋的门槛。
曹贵人和他简单几句说清了沈眉儿今日的情况。
刘畚仔细听了,才上前搭脉,只觉脉搏往来流利,指尖的触感宛若连串的珠玉滑过。
登时吓得心惊肉跳,瞬间冷汗涔涔,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恭……恭喜小主,此乃滑脉之相。”
滑脉?那不就是有孕了!
富察贵人一下惊喜地叫出了声,又慌忙捂了自己的嘴,反而对刘畚责怪道:
“有孕是喜事,你这太医真是,慌什么?”
明明慌的是她自己,却偏偏做出这一番姿态来,叫众人一阵好笑。
不过沈眉儿心里还是有几分疑虑在。
所以从刘畚一进殿就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
看着他从刚来时的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与曹贵人交谈时的唯唯诺诺,再到方才搭脉以后的慌张失措。
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看来自己确实怀有身孕了。
那这事情就变得有趣了。
不过沈眉儿还是再次确认道:
“为何半月前,大人诊脉时还没有如此发现呢?”
刘畚此时已无暇顾及额头的冷汗,他伏跪在地,惶恐答道:
“上次诊脉之时,或许是小主有孕时日尚短,与平日并无太大差异。如今微臣确认,已有一月有余的滑脉之征。”
沈眉儿微微颔首,这个解释倒也合乎情理,想必便是事实了。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自己精心策划的那场与皇帝的偶遇。还叫自己白担心一场。
随后又在心中将计划细细梳理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而曹贵人那边看着刘畚如此卖力地表现,心中还不住地暗暗称赞呢。
没想到这刘畚平日里谄媚,这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嘛。
瞧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滴滴分明,连后襟都濡湿了,可见有多卖力!
回的话也滴水不漏,这下惠贵人该深信不疑了吧。
却完全没有往怀孕为真,这一种可能性上想过。
毕竟在她们的眼中,刘畚已经取得了沈眉儿的信任,推迟月信的药也下在了坐胎药中,那么沈眉儿自然没有怀孕的可能。
紧接着曹贵人脸上转出惊喜万分的表情:
“惠贵人真是好福气啊,在烟雨斋里诊出有孕,我也能借此沾沾妹妹的喜气呢。”
富察贵人没看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是真心为沈眉儿欢喜,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齐妃在一旁无声地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这胎到底是男是女,若是个公主倒还罢了,若是个皇子,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与她的三阿哥竞争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看向沈眉儿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不善。
甄嬛也是一样,虽然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容,但那微微抽动的嘴角却透露出她内心的极度不甘。
她在宫里大起大落,不到一月时间里,两番遭贬。
从莞常在到莞贵人的旨意都接了两回,现如今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答应。想见皇上一面都难。
而她的眉姐姐却一路顺遂,既有皇上的宠爱,又手握宫权,如今更是有了身孕。
甄嬛的内心的嫉妒之火熊熊燃烧,难以平息。
在众人心思万千的时候,沈眉儿按着自己原本的计划,对着刘畚说道:
“今日有劳刘大人了,只是我初次有孕,诸多忌讳尚不清楚,还要麻烦大人再去一趟平湖秋月多多指导。”
这本就是太医分内之事,刘畚哪里敢说不呢?
只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向曹贵人和她的侍女音袖递去眼色,
那曹贵人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悦,刚刚还夸演技好呢,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和她这眼神交流的,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曹贵人还以为刘畚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让她指教呢,便对着沈眉儿说着:
“妹妹说得对,毕竟不是在自己宫里多有不便,刘大人既然得妹妹看重,还得拿出真本事来,尽心尽力护佑龙胎才是。”
言下之意,是让刘畚务必按照真怀孕的情形来处理,切不可露出丝毫破绽。
刘畚的面色更苦了三分,他好想说出来,这把完了啊!
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只觉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
沈眉儿又和众人告罪了一声,便要提前离席,还拉住曹贵人不让她去通知皇上皇后,说自己想亲自告知皇上,给皇上一个惊喜。
曹贵人不过是做做样子,自然也就随她的意思。
随后,沈眉儿便携着神思恍惚的刘畚,往平湖秋月行去。
刚进了大殿,沈眉儿便叫陈福海和几个大力的小太监把刘畚给拿下了!
刘畚还在仍在负隅顽抗,强自挣扎道:
“微臣对小主忠心耿耿,竭心尽力,小主为何要这么对微臣?”
沈眉儿挥手让小太监退到殿外,只留下心腹之人。
也不和刘畚多说废话,直接让采星把那暗藏玄机的药包砸在了他的身前。
刘畚看到散落在眼前的药包,心中顿时如惊雷炸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他双腿一颤,跪倒在地,哀求道:
“微臣一时糊涂,还望小主慈悲,念在尚未铸成大错,饶微臣一命。日后微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眉儿顿时冷笑出声:
“看来刘大人也是个聪明人,懂得事不可为便俯首认罪,不过本小主实在不解,究竟何处得罪了刘大人,竟让你胆敢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刘畚连连叩首,口中嗫嚅,却找不出一句能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直到此时,他依然不敢把华妃和曹贵人的谋划全盘托出来,只说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沈眉儿哪里会信他的话,不慌不忙道:
“看来刘大人是有苦难言啊,我若直接将证据呈给皇上,刘大人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呢?”
采月在一旁阴恻恻地补充道:
“意图谋害贵人和皇嗣,那可是要诛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
刘畚瘫坐在地上,知道再无一丝逃脱的侥幸,心中反倒冷静了几分,也不挣扎了,凄然一笑:
“微臣孑然一身,哪有什么家眷族人可连累?小主要如何处罚,微臣都认了,这一切都是微臣一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