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穿上外衫,拴好牛,把车藏草丛里,点起火把、抬着云喆昋,开始徒步上山。
所幸那庙就在半山腰上,这不,沿着蜿蜒石路穿过层层叠叠的老树古藤,就先见着了一重檐歇山顶的庙宇。
那庙配的是琉璃瓦、雕的是福瑞泽。从平地至台地足有两层台基,两边浮雕石栏迎阶而上排开,环住整个台面。接着是中间大两边小的浮雕石刻三门,恢宏气派;门后左一钟楼、右一鼓楼,皆是重檐飞脊的楼宇;随后是众多重檐庑殿式的殿宇、藏楼,其里鬼神画壁、佛像金身、梵文石碑,不知繁尔。
再往后则是几座攒尖顶、悬山顶的亭台、禅房。
只可惜,占地之广、楼宇之多的南摩庙,现已是积灰多年、一派荒凉。
“吱呀——”
“俺就说,啥时候冒出个南摩庙来?敢情儿,就是个破庙啊!”马生径直推开了那殿门,蒙尘积网的门板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了。
“哎,老马,你可得仔细瞧瞧,看这气派,以前发过啊!”云虎环顾四周,感叹一句。这殿堂,可纳上百人嘞!这佛像、这正梁,都是顶顶好啊!
“嗐!发过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积了一层层的灰……”马生拍了拍衣裳,不以为然。
一群人直接进了庙里最大的那座殿堂。此时月光渐渐被浓厚乌云覆盖,浓稠黑寂的夜色像极了那晚。殿外夜风一阵阵凛冽吹来;庙里庙外的门窗垂帘、烂旧纸画,响的响、飘的飘。
“这到底啥鬼地方啊?这名儿取得,跟四不像似的。”缩了缩脖子的赵黑搓搓手,紧挨着他弟板子,直把板子挨了个踉跄。
“哎呀,一边去!”赵板举着火把,嫌弃道,“什么四不像的,这叫‘不伦不类’!”
“嘿,你还搁这跟你哥装啊……”兄弟俩又开始互怼了。
沈柒和马生寻了些柴火回来,赵大顺、赵二顺就着庙里的铁皮桶和吊井去打了几桶水回来。
“大娘,你这饼烙得真香啊!”随后这兄弟俩一边咽口水一边飞快解开食布囊。
“香就多吃些!忙了一天了。”常蓉寻了把扫帚,理出一块地儿来坐,“柒仔马仔、胖虎、黑子板子,快,先过来吃饼。”
“大娘、嫂子也吃啊!”
“哎!这就来了!”
云水柔在一旁生火,就着铁皮桶直接烧水。她又给哥几个递过三四个水盅,自己则和阿娘共用一个。那边哥几个也不嫌弃,你一口我一口轮流接过水盅就喝了起来。
吃饱喝足了,大家就靠着墙边围着火堆坐,守着一旁椅子上的云喆昋。
尸体,已经有异味了,大家心里难受,纷纷垂眸不语,一时间只余外边越刮越烈的呼啸风声。
“……这,这都啥时候了?怎么还不见那啥子,瞎眼老婆婆啊?”听着外边越来越大的动静,黑子忍不住出声。
他们人都到了,饼也吃完了,也在这坐好久了。
今儿怕是都快到鸡鸣了!
其实,除了沈柒和云水柔坚信那瞎眼婆子的存在,其他人都当这他们这是遇上江湖骗子了,现在就当陪他们走一趟、送云哥一程了。
但是那赵黑胆子小,此刻怕得厉害,忍不住出出声,和大家说说话。
这话也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常蓉也有些犹豫了,要不让娃子们睡上一觉,明儿天亮就回去了。
“……我们,再等等吧。”云水柔望着丈夫,仍坚持等下去,“兄弟们困了累了就睡吧,我来守着云哥。”
“哎,嫂子说啥呢,要守,咱一起守!”
“对对对……”
“嗯,好,我们一起守。”
沈柒和赵二顺昨晚是真的一夜未眠,加上踩了一晚上的车,白天也忙了一天,两人早已禁不住,靠在墙边睡着了。
夜风越来越凛冽,把火堆吹得忽大忽灭的。门窗板也“扑棱扑棱”地来回扑拍着;破布飞晃、尘土飞扬,枯叶混着烂纸一起乱舞。那原本贴在墙上、门边的梵文符纸、神佛画像要掉不掉的,最终还是被声声呼啸寒风吹刮、脱落下来。
寅时,即凌晨三四点,阴气最浓的时辰,“轰隆!”的一声,那陈旧腐烂的殿门,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了。一大股寒风“哗哗哗——”刺骨袭来,火堆瞬间飞散熄灭。
“啊!咳咳……”
“……呃!咳咳……”
这一声响也把昏昏沉沉的众人惊醒过来,不仅被火灰呛了一鼻,而且全身寒意刺骨。这持续不断呼啸进来的寒风,比寒冬腊月的夜风更为阴寒。加之此时殿内一片漆黑,浑身发颤的众人,只好彼此之间紧紧地搀扶在一起,才不叫这怪风吹了去。
“大娘、嫂……”
“哥!阿柒……”
“云,云哥那……”
就在众人又惊又怕、缩成一团的时候,“噗!”的轻微声响,前方倏然闪现出三盏泛着幽蓝火光的红炬灯台,哪怕是在如此强劲的寒风中,幽蓝火光依旧稳稳当当的,甚至一瞬数十米,眨眼间就到了众人跟前。
“!”老天爷啊!手脚并用互扒着彼此的哥几个,更害怕了!
赵黑直接“啊!”的一声,晕了。
“老,老婆婆?!”
“老婆婆!”沈柒和云水柔同时出声,接着凛冽的寒风骤停,温度也回归正常,众人顿时觉得重新活过来了。
“……老——”云水柔刚想说些什么,那道苍老嘶哑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出现了。
“去,重新把火点起来。”
“……哦,哦哦。”惊魂未定的赵板闻言,终于想起自己脚边就放着火把,随即俯下身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盒,取出几根,擦着盒边点火,再给火把点上。
“板子,还有这儿。”沈柒把之前火堆重新堆起来,再让赵板拿火把过来点燃。
陈旧破烂的大殿东边里头,终于可以视物了。
“!!!”众人这又胆战心惊地发现,一身黑袍的老婆婆,一双眼,全部都是黑色的!她后边的两个童子,黑袍黑眼黑唇,脸颊两边还涂着鲜红诡异的圆印!三双黑漆漆的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骨寒毛竖的赵板表示,要不,他也跟着他哥晕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