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临池面的花式漏窗后,楚珩独自一人,沉默地站着,就这样看着他们背影成双、并肩离开,与他渐行渐远。
他细细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抽痛感,这早已不陌生了,但他从没想过,这么快、这么突然,会和她走到如今的局面了。
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楚珩依旧白衬西裤,却成熟稳重不少,和楚家众人一一相拥着。最后他再抱了抱泪眼婆娑的母亲,像从前那般笑着安慰她,“妈,没事的,和奶奶们、伯父伯母们、叔叔婶婶们,还有爸一起,安心在家等我回来啊。”
又看着在场同一辈分的哥哥姐姐嫂子们,“大哥、大姐、二姐、哥嫂、三哥就先这样了,回头见。”
“嗯嗯好。”
他便转身出了门。楚家众人悲伤担忧交织着,也随他的话,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门外,早已停着一辆浅灰机甲跑车,两位容貌类型各异俊美的男人,站在车旁等他。而其中一个,他认识,是季垣舟。
他顿了顿,又看了眼紧闭着的墨色车窗,心底涌出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像是在期待着什么;随后便继续走上前来。那两人前后与他简单介绍一下自己,
“季垣舟。”
“虞什景。”
虞什景也不待他回应什么,便开了后座车门,平和道,“楚小少爷,请吧。”
楚珩看着空空如也的后座,终是沉默地点点头、上了车。
季垣舟、虞什景两人也各自坐好,启动跑车离开了这里。当行驶到郊区外时,跑车便开始变形化体成银白流体后掠翼的飞船,疾速飞往目的地。
三人一路无话。
很快,他们便到了。飞船缓缓磁浮在天轨里,最后降至中转台甲板上,三人依旧无话地下了飞船。
通天盖地的云海辉光间,楚珩一眼就看到了她,一身洁白无瑕的白大褂,墨玉丝绸般的长发,束成低马尾,美得优雅又神圣。
季垣舟看了看虞卿玉,便和虞什景默默离开,把空间留给她和楚珩。
“……楚珩。”她在喊他,不是疏离的楚先生,也不是亲密的珩珩。可他越来越深切意识到,只要是她,都会让他心动。
“楚珩,”虞卿玉看着一动不动望着她的年轻男人,美眸顿了顿,随后平静地走到他跟前,轻声说,“跟我来。”
“……嗯好。”楚珩垂眸凝视她,那双丹凤眼,眸色翻涌多变。他诸多的心绪波动,最后也只是同她那般,平静地开口,“我能不能,像之前那样……”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未尽话意,早已意在不言中。他也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她,渐渐淡笑着说,“现在,能。”
“好,卿卿。”话落,楚珩就紧紧拥住了她,将自己埋入她颈边,满足、酸涩、依恋等密密麻麻地涌出心头、席卷全身。
他更是抬起了头,捧着她脸、闭上眼,眷恋且热烈地一遍遍亲吻着她,如同在一次次告别自己即将走到生命尽头而难以割舍的珍宝。
这一刻,除了她,他什么都不想。
虞卿玉垂眸,静静地任由他动作。渐渐地,她缓缓闭上眼睛,揽着他,享受着此刻他对她的珍爱。
“……卿卿,我们走吧。”许久后,楚珩牵着她手,同她额抵额,温柔笑道。
“好,珩珩。”虞卿玉这一次没有再对他回以温柔额吻,而是蜻蜓点水般在他薄唇落下一吻。
楚珩微愣,继而喜笑颜开,亮晶晶地看着她。他可不可以这样认为,额吻是对于他的脑髓里,她母亲禾子虞女士的脑磁芯;
而这一吻,仅仅因为这是他。
“呵呵,嗯,走吧。”虞卿玉瞧着他莞尔一笑。
“好。”
两人相牵着手走去,好似那段甜蜜的美好时光里,他倾心、她温柔。
而这份甜蜜美好,在虞卿玉带着楚珩走进了模块化高能合金钢机甲蓝全覆盖的实验科室时,也就到头了。
楚珩躺在机床上,虞卿玉俯下身温和地同他对视,“楚珩,放松身心,什么都不要想,相信我、听从我,楚珩。”
“……好。”楚珩望着她,迷茫几瞬,后又平静起来,他大脑的边缘系统开始生成、调节出虞卿玉想要的最佳情绪。现在,他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任由全身意识越来越模糊、视觉画面越来越失真,直至阖上双眼。
“滴——”虞卿玉回归平静,退出实验科室,然后按下主控台的开关,运行起她早已亲手设置好的程序。然后她就站在这里,透过科化玻璃窗口、立体实拟影化,密切关注、时刻把控着一整个取回脑磁芯的手术流程。
……………
“舟……嗨,舟?”虞什景和季垣舟两人还在天轨中转台休息室这里。虞什景接了个光讯回来,见季垣舟依旧神思不属的。
虞什景表示理解,不过还是选择坐在季垣舟旁边,同时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揽在他肩上,打断了他的心不在焉。
“……嗯?”季垣舟一顿,抬眸看向他。
“舟,你现在先别想那么多,那夏侯东伊又吵闹着要见你了,你呢?这一次……”
“嗯,我知道了。”虞什景话还没说完,季垣舟就站起身打断了他。
“哦,我还以为你又要拒绝呢!那好吧,等下见,舟。”虞什景耸耸肩,坐在原位置浅笑道。
“嗯,等下见,景。”季垣舟转身出去,开起飞船来到星际A719监狱。登记并回应了监测仪电机,再经全身扫描检测过后,由着机器狱警带着他来到探监室内。
“夏侯小姐。”磁性低沉的男声通过音波磁电导,自超钢化玻璃机窗一端传进来。方才还在声嘶力竭闹腾的夏侯东伊,此刻苍白无力地倚着机甲壁板,恍恍惚惚地抬眸看向那俊美无俦的男人。
“……季垣舟。”她哑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似乎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也是这般。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以为他将会是她最完美的猎物;殊不知,她早已落入他们的圈套,还是以自投罗网这种无比愚蠢的方式。
她曾经也过用这种方式对那些人,得心应手,无一败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