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面带和煦微笑,将我脸边碎发别到耳后。
她温柔地像我的亲生母亲。
“这份‘既定事实’就是写给你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罢她便移开镇尺。
几乎是同时,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像被解除了封印,它们在我们的不远处现形,逃也似的奔出去好远。
“你的好朋友们总对你图谋不轨——这木疙瘩,就算阿姨我送你的礼物。”
金色墨已在这段时间风干,女子从我背后拿出小镇尺,郑重地交到我手里。
“所以、你要走吗?要去哪里?今天的阿姨总感觉怪怪的……”
我低下头,双手搂着女子丰满的脊背,脸紧紧的埋在她有致的胸口上。
女子按按我的头,说话声通过固体传播实实在在入耳。
“阳界阴间皆无名号——我早被遗忘。眼下的我们二人,正是很少存在过的我,与第一位能真正见着我的人。”
她温柔地看进我的眼睛,又在说些听不懂的话。
“收到自己的小宝库里哦,绝对不要弄丢。”
女子继续说着话。
我抬抬头,无名火瞬间炸起、这感觉无比熟悉。
“你是不是要走了,是不是?!我不要我的爸妈,他们都好坏,那三个人、他们仨活该把生活活得糟!我不想回去,我有你作妈妈就够了……”
我想拔出双手去行凶,却被女子轻松按住。
“别急,说不定你还能遇到我呢?也不是没可能。”
她捧住我因为委屈气愤而扭曲的小脸。
“镇尺在你的小宝库里,不要忘记——你造的麻烦就怕这东西,听到了吗?”
打人不得,我的第二反应便是哭,我哭尺哇啦地抽泣起来。
“就听不到听不到!我只要阿姨留下来……”
画面“啪”地掐断,一双手在我眼前缓缓敞开。
“关公睁眼你闭眼,两度阖眼三世界”
一个清幽的女声响起,就是刚刚书里的女性。那股异香也随着双手的撤走消散。
我还在病房中,一只胳膊流着血。门上的洞口,一只晃晃悠悠的东西贴近。
窗外月光的映照下,一只黑莹莹的眼在这洞口咕噜噜打着转。
几乎一瞬,她的眼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是那颗头发吊在轨道上的头。
“看到——”
与此同时,这头冲着门板就向屋里挤来。
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三下五除二就从地面上爬起来。
“哐当”一声,我爬起的身子撞到身后的人,孩子们推搡中,一个手电从床上掉落,滚落到了屋子的角落。
这声音一发出,那我在这病房里的事实就已经坐实了。
两双鞋一颗头,三个灵魂状态的东西,我根本没有针对的方案啊。
除非——除非、我贴着窗,缓缓地回过头。
窗外的繁华街道一览无余——除非我和“孽物”一般跳下去。
见着这地方我就脚底发汗双腿发抖,与其被这群怪物将死,我也不要从这里一跃而下。
“看见——”
头成功地钻进来,吸满黑水的棉花球落了一地。
几簇头发穿墙而过,它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进来了?
她的轨道呢?为什么不能阻碍她?
我紧紧挨着窗户,手再次紧握背后的钢管。你有“孽物”的加持吗?也想去扯那钢管?
我捋着围杆,看着头自己创造出轨道,一路滑进来。
然而——
它居然,居然并非对着我的方向而来,它去的是……是手电滚落的地方——
看不见我?是靠声音在听声辨位?
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要再尝试确认一下。
置于死地而后生!
我屏住呼吸、一点点的移动到最近的床头柜边上,捏起上边一水杯就朝我的对角线扔去。
“看见了——”
这东西桀桀笑着,果然向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它根本看不见,非说自己看得见,真是唬人。
我不敢松气——摸到了门道,那下一步就是规划离开的方式。
我抓起另一样东西,决定把它往离自己近的地方扔,把头引到房间深处,自己就可以趁机离开病房了……
我摩挲着手里的东西,眼看着头离我掷的东西越加的近。
“哇!你是谁。穿白衣服的哥哥姐姐们说医院闹鬼——就是你吧!”
头面对着墙角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假设那里真的是我,那它就并没想伤害我的意思?
还有、有没有弄错,我怎么就成了闹的鬼了呢……
头沿着轨道向后退却几段,像是害怕什么。
“他们说要一直切、可是切了就会继续长……我现在就是被那个到处长得的东西害得快看不见了。”
头停顿了片刻,像是在聆听对方说话。
“肿瘤?那是什么……我只知道看不见了。”
每句话之间它都停会顿一会。
“画什么都行?可是我看不见呀?”
“小朋友不骗小朋友哦,那我想要画个游乐场,我要坐旋转飞椅。”
说罢,头便在空中晃悠着,就像是在坐旋转飞椅。
管它还要再说什么呢,我出病房、去找刚刚女性赠送的镇尺最重要。
想毕我就将手里的东西往自己身边一丢。
随后自己赶紧趁着头疑惑的间隙蹲身贴地向门口移动。
“唔——姐姐不在这呀……”
轮子咕噜噜地转动着,头赶紧朝着下一个地点移动。
“我听别的小朋友们说,所有见过你的……都、都坏掉了,是真的吗?”
头站在我原来在的地方面前,对着空气窃窃私语。
“我、我嘴好疼,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在里面炸开来!好想闭嘴。”
我听到此不住地摸了摸自己藏在皮下的“钳口”符。
“对,他们给我嘴里塞了好多棉花……姐姐帮我看看怎么样了。”
又停顿了片刻。
“不知道、只感觉越来越疼了——头要疼炸掉了。”
对应上了,和画里莫名其妙的东西联合上了。
我再次抄起一样东西,悄悄移动到门边。
开门绝对会有声音——放手一搏吧……
我抡起膀子,把东西扔得尽量远。
东西落地的同时,我开始抠弄这门。
两方噪音同时传来——
我赌她只去查看另一边的动静!赶紧去另一边吧!去另一边。
头又顿了顿,在判断位置。
我的心脏再次突入嗓子眼。边开门,我边用余光瞥它。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们陪我们只是为了去养‘小宝库’?”
头的语气落寞下来,它也停止了行动。
散乱的头发里缠绕着浸透黑水的棉球。
“小宝库”?
这个词汇与镇尺所在位置重合。
但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哪来的及去思考这么些啊!
关键时刻,手汗总是坏我事。
我颤抖着手两下才压下门把手。
既然压下,那便夺门而出!
“你在——”
我打开门狠狠地闭合上。
但是紧随而来的声音已经疾冲而来。
“这里呀!”
极大的力量与我对抗。
这头不像很多作品里那样,它并不会利用自己的头发,也打不开门,但这颗头却有着千钧重量。
就像来时那样,头开始把自己的整颗脑袋往门洞里塞。
我抬起脚就往它粘液块块的脸上踹去,然而这并不顶用,头的挤出是大势所趋。
慌乱中,我看到右边有个大胯高的推车。
这东西抄起来一定更顺手!
我上手一摸,却发现到手只有一个小小的手术刀——推车像焊死在了地上。
谁在我的书里做了手脚?
管不了这么多,至少这手术刀也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