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被利用?
我走出排排座椅,盯着五尊雕像走了去。
忽然,大门外传来了动静,我被加强的听力还在,远远地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揣起手机,躲在一排椅子后边。
外面是两位男性,通过听他们的交流,我猜测他们的身份是警察。他们推开大门,毫不警惕地继续聊天,看来这地方对他们来说是在掌控内的。
——也该是没有外人的地方。
我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疑惑更甚。
林乐希说过她们特调组的人已经在外面控制了展馆,这话得到了证明——但我是怎么离开由蛇和龟同时把控的“里”默字节的?
至于出现在面前的五尊雕像与数字牌,我从椅缝里瞧去,这才发现它们是清晰的视频投影,根本不是实体。
原来我已经头晕到连真东西和视频都分不清了——谁叫书里的画面溶解变幻扭转的次数太多,我刚从这里面出来,多少有点不适应现实。
“小林是有干劲啊,只身就进了‘里’默字节。这么冒险的活计,也就只有她这样的年轻人能干的出来了。”
跟着来人的家伙沉默了会,叹了口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特调组和局里的其他组织不同,入职‘考验’是必不可少的,你也经历过——只不过这次‘考验’正巧与现实案件相撞……”
“入职考验”,我猜测这大约和测试能力相关吧。之前听林乐希说,自己是组内理论分最高的,笔试分肯定不成问题,那么现在大概就是在测实践分。
至于现实案件——从小到大三个案件浮现在我眼前。
我正要细想,一阵贯彻大厅的铃声就把我拉回了现实。
“喵、喵喵喵……”
我脸色煞白,狠狠按住了自己的手机。
什么孙子现在给我打电话?!
电话虽然被挂断,但我的暴露是不可避免的。
“警戒!”
刚刚还闲谈的两人瞬间警惕起来,我清楚地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有枪?
我想我现在投降还不迟。
我将手机收好,缓缓把双手从椅背后面举起来。
我经过面前警察的公式化检查后,终于被排除到了无危险的范围内。
他们的问话很凶,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将脸别来别去,就是不敢给他们个正脸。
“从哪来的?”
“不知道、总之睡了一觉就在这里了……”
“扯什么谎,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早被搜查过,不可能有外人!”
在连答了好几个含糊不清的问题后,我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能答的了。
“卡米尔展览馆——如果你们信的话,我从‘活动’里出来的。”
我从害怕里逐渐冷静下来——如果这二人也是特调组的人,和林乐希是同事,至少不会认为我是疯子。
“张队,来者不善——”
叫张队的人打着手电瞧了我半晌,此时命令我看向他。
“叫什么名字?”
“于、于或斐。”
我怯懦地抬起头,眼神闪躲着看向张队。
毕竟我在活动中刚刚杀了两个人——怎么也不敢和配枪的警察对视。
“于顾问?”
张队的手电从上到下的扫了我一通。
“啊——啊,是我。”
我的头发在早前两次进书的下坠奔波中散乱不堪,这一身脏乱的展馆员工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如此之下再配合我先前奇奇怪怪的回话——
我相信自己一定像极了一个精神病人,还是那种逃脱出院后不知何去何从,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病人。
“我们见过面的。在‘7号线盗宝’案的警戒线里。”
我愣了一愣、恍然大悟,他就是那个要求我看完顾问合同、签字盖印的张队。
——那个让我签“卖身契”的张队。
“先前有失风度,你们好——”
我伸膀子想去给个握手,立即就又忆起自己手上粘过的各种东西:菜刀沿上横飞的骨肉屑、匕首窟窿里汩汩喷涌的动脉血、镶进手掌的金属管、黑水杨梅,还有手臂上的木刺伤、手术刀、还有蜡烛——
我见鬼一般地缩回手,借着手电光仔细地检查自己的手自己的臂膀,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在书里脏了的东西,大多不会被映射到现实中……但、当真没有映射吗?
——它们已经深深印刻在了我心里。
“于顾问?”
张队若有所思,另一队员皱眉打量着我。
“哈哈,手有点脏。总之你们好呀——”
我干巴巴地笑着,一双手在电筒下不要再干净。
我心底对这两人是有戒备的,特别是关于我刚刚分析出的三个“现实案件”里,最大的那一个。
周天天在林乐希被巨蛇卷走前曾经算出了她所经历的困境,说她怀才不遇,急功近利却被上面人分派下来做全员献祭工作。她有所不甘但只能屈从。
从而我推测出:女警上面的领导和获取“献祭”的“蛇”,及它背后的卡米尔展览馆,这三样组织一定有关系。
周天天是空降的队友,他的话不能完全信,但林乐希确实是在听到道士的分析后才停下了手里的献祭行动。
——我不能因为自己是特调组的顾问就对特调组完全信任。最好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我们三人陷入了僵局,两方势力——一方官家“四字”调查组,另一方民间“四字”操控者,两方势力便如此互相戒备了上。
明明还是合作关系的两拨人,就这么各怀芥蒂地不再挑起话端。
张队明白事理,我从“里”默字节里出来,肯定能带来不少信息——我清楚他马上要开始套我的话。
“我们刚刚的交流你也听见了。‘特调组’和普通刑侦组不同,每个队员的力量都不容小觑。一旦有人背叛,那物理层面的火力也难以压制。因此,队员的忠诚度是必须的——小林太跳脱激灵,我队自然给她分派了更难的考验。”
我面上陪笑,礼貌地点头,心里却满满是对这个“忠诚”二字的嘲讽。
“忠诚”?你们特调组究竟“忠”了什么?忠于了蛇、忠于了卡米尔展馆?
“至于‘现实案件’,‘杨梅酿尸’案,想必于顾问在活动中也有所了解了——”
我本想被动地不去发表自己的看法,没想到特调组的队员完全不是吃素的。
他难道知道了——那个与林乐希走在一起,披着床单嘴带“钳口”符的小孩根本不是玄武、而是我本人?否则他张队怎么确定我知晓‘杨梅酿尸’?
好在他下面说的话打消了我打的顾虑。
我继续陪着笑,笑容下来可以掩饰不少情绪。
牧宇总说我藏不住情绪,那我从头到尾都保持一个表情、岂不是完美。
“林乐希在遇到于顾问你之后,就说明了自己的此行目的了吧——调查‘杨梅酿尸’案。”
我撒谎不打草稿地点点头,他们说什么我都肯定,比我自己发表观点正确万倍。
至于什么女警一见到我就和我交代此行目的,她怎么没有?难道她另有打算?
张队领我们找三个座椅坐下,也算是缓和气氛。
“我队这回打了一个大算盘——‘里’默字节可以框定时间地点。”
我点头,从口袋里摸出“告参与者书”。
有条规则清晰对应了他们口中的情况。
“活动时刻与地点:最近一次在场参与者全部互相见过面的时刻与场地。”
二人见了我手里的纸表示肯定。
“这次‘里’默字节的参与者有部分是由我特调组邀来的——当然不是以警方的身份邀请。”
“我们把‘杨梅酿尸’案的嫌疑人聚集在活动中,派林乐希去观察他们的行动——十几年不破的悬案,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