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但已不再感到惊讶了。
我缺失的信息实在太多,还好知道的也不少——人有所知道、有所不知,很正常。
“你不知道吗?”
周天天有些惊讶,或者说比我惊讶地多。
我咬紧牙关,摇摇头。
“你之前被牧宇保护的太好了——但现在……也变了不少。”
说罢,他握住“散财”的铜钱剑剑柄,一股熟悉的气力在我的注视下被注入了“散财”,铜钱们也躁动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吃痛如现在、镇定如是的我也坐不住了。
“你的身份是‘字牙’,怎么也会控书中力量?”
周天天四下看了看,像是在防人偷听。
“‘四字小说’复苏了,伴随着它同来的,还有民间的‘笔者’。”
“不是只有像你这样能开书、有‘角色’的才叫做‘笔者’。”
“不少‘笔者’都没‘角色’,更因此没法开书。他们和我一样,只空有一点书的力量。”
他为了向我验证自己的话,把那一丝丝的力量往周边扩散,模仿我虚空开书的行为。
自然地,什么都没发生。
我能清楚感觉到,周天天的书中力量、完全没有发散拓开的可能。
“即使拿出纸笔也是一样。”
他又在身上找纸笔,我制止了。
“信你,不用了。”
我得空看看自己的伤,发现它们居然、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所以,这些开不了书的‘笔者’、也有无限前景——比如说‘散财’——”
“没有书中力量的人,只能发挥‘四字’类武器的一小部分力量。反之,这些‘笔者’则能发挥一大部分……是不是觉得民间的自由‘笔者’有了不错的前景?”
周天天苦笑一声,松开手里的“散财”,铜币躁动着、随着红绳从剑柄身上脱离,一圈圈地落进他手里,最后只剩下一根斑驳的金属扁尺——
原来金钱剑的铜钱,正是以这根尺子为基干编制的。
“神君曾让我销毁掉有关师公与师父的‘书页’,我当时意气用事说烧就烧。
“它们太厚、特别是师公的,我用木棍翻着、看着它们烧了一天一夜——”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时,却在里面发现几页根本销毁不掉的纸——上面没有记忆、只有理论,满纸写的都是‘笔者’独行的后果……”
疼痛逐渐褪去,伤口也开始闭合,我尝试活动手脚。
周天天见状也开始收拾行囊,把一把尺子与穿成好几串的铜币分装在了包里。
“什么后果?”
身体不适减少,面对信任的人,我可再板不住脸,好奇立即形于色。
“诶?我刚看你处变不惊的样子,还以为你变了——原来是疼的啊……”
“快说快说,我这是在你面前不装;你小子是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过一遍,肯定也见啥都不怪。”
“那张纸与普通纸无异,但有威慑人心的力量,我拿着它甚至不敢抬头去多看。”
“打个比方,就像是——去直视太阳。我睁睁眼是能把它看个轮廓,但也仅限于看清模样了。”
“纸上明确记载、没有‘角色’与开书能力的‘笔者’,单独行动弊大于利。”
“随后是一条条举例,但这些举例像打了码似的,全部看不清;只能看出它们是以时间打头,内容接后。时间的长短也由短到长,我有理由怀疑它从公元前就开始了……”
“我说你最终看到什么了没有?”
“我只看到了一条没被码掉的例子,它是关于‘虎’的记载:‘虎’可以庇护拜入‘字牙’的‘笔者’免受伤害。”
当真不是牧宇留你的小诡计嘛?我暗笑。
不过笑归笑,我还是思考了下,结合蛇女与石盐的对话,得出一个结论。
“杀了‘笔者’,他\/她名下的所有‘书页’以及‘角色’会完蛋。销毁一定量的‘书页’,‘角色’会完蛋。独行‘笔者’不加入‘字牙’中,前者会完蛋——原因未知。”
周天天听完我的话,惊讶不止。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推出来的?强!”
我抱着膀子“嗯哼”一声。
虽说他有时候恭维地过了头,但终归顺耳,心情好的时候我还是爱听的。
“不仅如此,我还有下一步目标——”
我直接把“甜洋葱”以及和外界警察合作的规划告诉了周天天——当然、我省略了“孽物”和它干的事,这东西我暂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在我看来,周天天的可信度已经够格了——绝不低于石米石盐。
关于他本人的其他事,我不再多问。
比如他的实力怎么忽然大涨,怎么引蛇灭蛇,又是怎么落地、有没有脸着地。
以及他在得知‘笔者’不该单独行动后,又为何到了十几年后的这个关键时刻——“里”默字节举办前夜、才选择正式恢复‘字牙’身份等等。
不必多问,问多了都是个人隐私。
不过!有一点我得了解。
“天天啊……”
我学着穹顶上中年人的语气说话。
“嗯?怎么叫我这个。”
周天天将狭长的眼睁得圆圆的,认真听我说话。
但在见到我脸上邪恶的笑容时,他表情一变。
“你要问什么……”
他有点为难地瞥开眼,心里肯定有鬼!
“我说、是打电动好、还是修仙好啊?!”
周天天整个人像过了电,脖子机械转过,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烦嘞!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怎么、你现在不打游戏?”
就这个调戏周天天好玩,我捂着嘴笑。
我们走在路上,我的思绪又回到活动中。
至于我的书坍塌之后,小捣乱和林乐希能否逃出生天,这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了。
我和队友们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她们。
“白月光组”的规则已经颁布了下来,我和周天天站在路口,能在每一块电子广告牌上看见新“告参与者书”的身影。
“记得不错你是警方顾问。联系方式有没有?”
周天天说动就动、不磨叽,但多少欠考虑。
我微微一笑,摊手。
“什么联系都没有。”
“形式顾问?那也很强了。”
眼看着周天天又习惯性地恭维,我止住了他。
“就算警方是完全正义方,我们也不能贸然行动。他们在活动外,主动权必然大于我们。”
“我们在活动内是被动的,但也不能表现得弱于警方。我们必须、有谈判的筹码……先遵照新规则,在新街口集合吧。”
从自己的书里出来后,我已不在先前的区域。
但就这么大个N市,看看路牌走走公交,随意都能找到新街口去。
打车吧,打车更方便。
主要是——我和周天天互相对视一眼,见互相都脸色煞白,也是心知肚明:我俩只有坐车的份了。
气血损耗过多,我是红条耗多了,周天天是蓝条读到底了——我们谁也不想多走路,行动时都不能忍受地困。
从这里打车去新街口的人不少,我们跟上一人、坐上他打的的士。
我昏昏沉沉地打开手机——哦不、我根本没有手机。
终于能消停会了,没手机玩的话……真的很想睡觉。
“导航有没有啊——想眯一会……设置个目的地,到地方能叫我多好。”
“如果‘散财’的另一面铜钱在,是可以的——”
铜钱?我心里一动,困意也消散了小半。
我调动书被击破后残存的力量,寻找从蛇女那儿缴获的五枚铜币。
它们还好端端地躺在口袋中。
书里的造物不能被带出书外,但别人从书外带进来的东西、果然是可以再带出去的。
我暗喜,想拿出铜币跟周天天好好炫耀下,顺便也能免去睡意。
可我在病号服的每个口袋里掏过,却怎么也摸不到钱币——难不成、它们融进了我的皮套内部?
我提高书本力量的供给,却只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五枚铜钱的存在。
多一点,再多一点——我就不信自己找不到它们的具体位置。
“于或斐,你有没有触到——煞气?”
周天天作为“笔者”,用“四字”类武器“散财”的时间,绝对比我开书做“笔者”的时间长。
这叫什么?这叫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多?
总之,他对“四字小说”武器的感知度不低——不错,让他感觉到了。
我面上不动,继续往铜币里注力。
“而且血腥味和铜臭味……都很足……”
他皱起眉头,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