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打在书页上。
依旧是和昨日一样的好天气,曙光将她从朦胧的睡梦中唤醒,看着书页上的干涸泪斑,她早已不记得那是哪一次翻开书页时洒上去的,也许正是昨夜。
少女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忘却,连同梦中的情绪。
简单洗漱一番,柳梧璇踏上朝阳,匆匆出门去,春风和煦,让人神志清醒。
凭着记忆,她再次来到那个名叫风月轩的地方,却没想对方早已到达,恭候多时。
眼见对方正向自己招手,她也不好再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柳小姐!早上好!”
“您好!”
“这么早来?怕是还没吃过东西吧?进来吃点!我们不着急出发!”
“不必……”
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兀自转身进屋,张罗起早饭来。
经过昨天的整理,她暂时放下了戒备,不好推辞,后脚跟进屋去。
还是昨天那个位置,离门边最近的一桌,这是这间屋子唯一的二人桌,平衡木已经坐在对面,正招摇着光洁无瑕的白臂邀请她入座。
“请先用茶!”
碧绿的茶汤散发着腾腾热气,搭配上青白瓷壁的茶杯,相得益彰。
“尝尝看!”
平衡木妩媚一笑,秀眉弯成一个月牙,两个浅浅的酒窝印在颊侧,热情得让少女有些许不适。
不过她还是端起那杯茶,仔细品尝起来。
“这竟然是!”
“不错,正是你的家乡,金夏今年头一批的春茶,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些什么呢?”
茶汤晕湿朱唇,沿着玲珑小口顺流而下,直沁心脾。
悠远的记忆瞬间从心底生发,被茶汤浇灌出绿芽来。
两年间,在露曦山上,金黄色的记忆似乎裹成一个球,将她置身其中,忘却了很多世外之事,比如,家乡的一些味道,再具体一点,就是这平日里,她常常饮用的茶的味道。
这一下,让少女想回家的心情达到巅峰。
少顷,早饭端上桌来。
一大笼蟹黄汤包占据着桌面最中央的位置,个个晶莹剔透,皮擀得吹弹可破,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蟹黄汤在晃动。
除此之外,四热四冷,两素六荤共八个小碟摆放周围,如众星拱月一般,全是柳梧璇从未见过的美食。
最后,一人面前一碗赤豆元宵汤,红豆粒粒分明,汤圆软糯香甜。
她这才想起来,昨夜回到客栈时,伙房早已打烊,她只管店小二要了一个卖剩的馒头,就这从山上带来的几块腊肉草草将晚饭了事。
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她埋头大口大口吃起来,虽说露曦山上物产丰富,但大都是些时蔬鲜物,腊肉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加工品。
这一回归山下,再次见到这么多好吃的,她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二人断断续续吃了近半个时辰,桌上的食物终于见底,少女吃得心满意足,脸上洋溢出久违的笑容。
……
“话说,这风月轩?到底是什么地方?”
“哦,青楼。”
她说的平平无奇,让少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什么?青……青楼?”
“是啊!就是青楼。”
“那木姐姐你?”
“啊,忘了介绍了,我正是这青楼的掌柜,也是头牌。”
柳梧璇眼神复杂,望着身侧的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说什么好。
“柳小姐你别误会,我们这是正经青楼!卖艺不卖身的!”
平衡木见她欲语还休,连忙解释道。
“哦哦,不好意思……”
“想什么呢?这可是雨歌,历法执行最严格的地方!是不会有人敢公然挑衅的!”
去往皇宫的路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她来时的阳关大道,城北的白昼,一如既往的人烟稀少,走在街上,颇有荒芜的意味。
记忆中的金夏,只有城郊才会如此,城内任何一处,不会出现像雨歌一样人口失衡的情形,无论何时都是。
不过转眼她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金夏毕竟是商业集城,行政前卫灵活,各处的布置是为了方便来往的商客,为他们提供最好的服务,以促进商业交流。
而雨歌是正儿八经的行政中心,承担着向外展示这个国家的面貌的重任,要顾及到方方面面,布置自然就传统严谨一点。
回过神来时,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然矗立眼前,柳梧璇左顾右盼,似乎并没有看到想象中恢宏大气的石阶和大门。
“我们不从正门进去吗?”
“不必也不能,我们又不是受到正式邀请的宾客,是没办法从正门进去的。”
“好吧。”
跟随平衡木七拐八拐,穿过一整个园林,她终于来到一个像是住着人的地方。
院子不大不小,不拥挤,不空旷,假山,秀木,园圃,房屋,一切都浑然天成,布置的恰到好处。
庭中,一棵小叶紫檀“亭亭玉立”,像是一个婀娜多姿的门前侍女,彰显着院落主人的身份与品味。
树下,身着紫黑色长袍的中年男人,正端着一把大剪刀,向树梢上仰望。
“父亲!”
“嗯?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许君闻声向外望去,在他的预想中,柳梧璇本该在昨日下午就被带来找他,但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此时才见到。
“哦?这位是?”
“金夏柳家之女。”
“你先出去吧!”
“是!”
如此冷淡的交流,让柳梧璇不敢相信眼前的二人竟是父女关系,再加上平衡木那难以启齿的职业,很难不让她对眼前二人的过去浮想联翩。
突然,少女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甩不开也逃不掉。
许君仍是端正地站立于树下,默默打量着她的身形。
柳梧璇被看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开口问道。
“您好!我是……”
“我全都知道,你不必多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