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忖片刻,示意司机把车停下,然后等到车停稳在路边,沈静檀才主动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接通后青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是一贯温柔清透的,而是带着些许朦胧的哑意。
也对,似乎是拍了哭戏,所以才把嗓子弄哑了。
沈静檀面无表情的想。
江席玉“喂”了声。
沈静檀没有立即回应。
江席玉犹疑的喊了声:“沈先生?”
沈静檀这才开口,语气有些轻:“席玉……”
温声细语的轻喊就像是从棉絮里挤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温柔到近乎失真。
可偏偏嗓音又带着难言的慵懒腔调,仿佛人就在耳边。
江席玉下意识揉了揉耳,很有礼貌,也很惊讶的说:“沈先生,您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车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所以青年的声音是外放的。
沈静檀一字一句的听得很清楚,他阖了阖眼,隐在黯淡光线里的神情内敛。
静默了大约十几秒,他似是才反应过来,似醉非醉的说自己好像打错了。
江席玉:“……”
“是这样啊,那我就先不占线了。”江席玉善解人意道。
沈静檀按了按太阳穴,在他没挂之前,像是有些痛苦的“嘶”了声
江席玉听到了,关心的问:“沈先生怎么了?”
“有些头疼。”
他的语气不复往日的清醒,倒像是喝醉了。
江席玉连忙关怀的问他是不是喝了酒。
沈静檀却答非所问的回自己没醉。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沈静檀知道,江席玉也知道。
他问沈静檀头疼不疼。
沈静檀语气很平静的说:“有点。”
上次有点醉意在车里,沈静檀也是头疼,江席玉给他按摩了穴位。
这次,江席玉如法炮制,提了建议:“沈先生要是头疼的厉害,可以试试我上次给您按的穴位,这样可能会缓解一些。”
沈静檀像是不明白,淡声问他:“什么穴位?”
江席玉解释道:“就是沈先生您手腕处的内关穴,还有您无名指外侧也可以试着按压一下。”
沈静檀这次像是没听清:“摁哪里?”
江席玉十分有耐心的又说了遍。
沈静檀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了下去,说:“算了,有些不了解这些穴位。”
他这样一副醉的不轻的样子,江席玉也少见的犯难。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办法。
可在他想办法沉默的时间里,沈静檀却以为他无语了。
他沉默了片刻,颇有风度的放低身段,说:“这么晚打扰你了,可能是醉的不太清醒,抱歉。”
江席玉微怔,哪里能接受男人这种语气,连忙回:“没有,没有的,沈先生并没有打扰我,我刚好现在没什么事。”
沈静檀慢条斯理的问:“拍戏不忙吗?”
江席玉拨弄着化妆台上已经做成了干花的花,语气含笑: “今天已经收工了。”
那花是那次剧组有人探班,江席玉回到房车后发现的。
不知道是谁送的,但整个剧组却只有江席玉有。
他没有将收花的事情说出去,到后面发现整个剧组收的礼物,都是来自‘tREASURE’品牌时,江席玉就大概猜到了是谁。
不过他佯装不知,因为男人没想让他知道,所以江席玉也就装不知道 了。
沈静檀“嗯”了声,没有再作声。
江席玉犹疑片刻,照着自己的手拍了张照片过去,并且还贴心的编辑了图片,圈了该按压的地方。
沈静檀收到了短信发过来的照片,他看着照片里那双细白的手,以及一截黛色血管微布的小臂。
某一瞬间,沈静檀似乎是笑了一声,但那笑声很轻,轻到没有透过电话传过去。
江席玉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他,按照自己圈好的地方按压就好。
沈静檀眼里带来笑,语气却正经:“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席玉。”
他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
江席玉听着那声谢,谦逊道:“希望能帮到沈先生您。”
沈静檀语气不清的说:“帮到我了,席玉。”
这句话说完,江席玉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变好。
他的唇角翘了下,无声一笑。
电话里隐约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江席玉听着,很安静的没有打扰。
沈静檀好像没有在乎这个电话挂没挂,只是照着江席玉说的,缓解着自己所谓的醉意。
车里很安静,所以能隐隐听见青年很浅的呼吸声。
沈静檀按压了一下就没摁了,他看着还在显示通话状态的手机屏幕,忽然严格起来,轻声询问要用多大的力度。
江席玉随时都在听着,第一时间回答他,只要头感觉到了舒缓,那个力道就是差不多的。
沈静檀似是而非的“嗯”了声,看着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半晌,才对江席玉说:“麻烦你了。”
老男人很会放低自己的态度,让与他对话的人,不自觉卸下那些压力。
江席玉微笑着回:“不麻烦的,沈先生。”
沈静檀听见他很是放温柔的声音,又听着那些难掩的沙哑,于是低声问:“你哭了吗?”
很微妙的发问。
江席玉愣了下,解释自己是拍了哭戏的原因。
沈静檀状似长辈的关心,语气听不出情绪:“保护好嗓子,席玉”
江席玉乖乖的应了:“好的,我会的。”
他又等了会儿,见沈静檀没有主动开口挂断的意思,才主动提:“沈先生,我先去卸一下妆。”
沈静檀见他有事情要做,淡淡同意:“嗯,去吧。”
江席玉维持着礼貌:“那请沈先生先挂吧。”
沈静檀哂笑了下,温声说好。
等到电话挂断,车里重归寂静。
沈静檀的手机界面还是停留在江席玉发过来的照片上。
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沈静檀端详了很久。
很漂亮,漂亮到每一处弯曲的弧度随意又性感,皮肤很白,要是用力,估计就会连指尖都泛着粉色。
越是纯洁,越是容易让上位者生出玷污的欲*。
许久,屏幕的光黯淡了瞬。
沈静檀居高临下眼神,那一刻竟被衬得莫名深沉。
秘书和司机见车窗降下,心领神会的走了过去。
车重新朝着沈宅的方向驶去,沈静檀忽然吩咐道:“弄些川贝雪梨膏盅送过去。”
秘书上次送了花,这次也深知这治嗓子的给谁,连忙应了。
沈静檀不知想起什么,沉吟片刻,又道:“再送株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