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临渊被一群臣恭维着推杯换盏,发现人不见后一路寻他至此。
“太子妃怎么出来了?”
婚宴尚未结束,她一向知礼数,若不是身体不适或是有别的什么事吸引她,段不会中途离席。
何况,今日可是在公主府中。
宣仪公主的面子,他们做为晚辈,总是要给的。
沈清澜背对着身后的人,快速调整好眼中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望着他。
有他这样跟踪人的吗?
还说自己,他这不也一路追出来了?
“没什么,刚刚看到一客人身上佩戴的玉佩上的花纹,很像兄长的那块,于是追出来问问,他是在哪儿买的人,想着自己也去买一块,不料那人将他的卖给了我。”
沈清澜说着,将手中握着的玉佩递给跟前的人查看。
“太子妃这么喜欢,改天孤着人再为你换枚新的,”面前的羡临渊故意这样说着,似要收走这块有裂纹的玉佩,“这块玉孤且收下,交......”
“这块就很好!”
沈清澜顾不得他是在试探,还是出自真心,眼疾手快从他手中夺回玉佩。
事后察觉自己失态,也不做过多解释,转移着话题说道:
“宴席才过半,太子殿下可还要进去?”
他收回的手,在袖中摩挲着,似在思考她今日为何这般行为。
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春桃与碧桃时,她们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奈何,自己精心培养的这两人,现在竟真成了她的忠仆。
她有意隐瞒,他也不再过问,显然也不想再回宴席。
羡临渊回看公主府热闹的门口,神情淡淡说道:“孤今日也多喝了几杯,先回宫了。”
她方才一时情急,夺回玉佩的模样,难免引起他怀疑。
回去的路上,密闭的车厢内,沈清澜见他坐着也能睡觉,神情放松不少。
沈清澜垂眸,悄悄抽出被收起的玉佩,抚摸着猴子尾巴处的裂痕心道:
在背后操纵粗汉的人是谁?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的手中,又怎么会有她三哥的玉佩呢?
粗汉手中的少年......
是三哥?!!
难道说三哥还活着?
可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马车穿过御街,沈清澜并不知她低头沉默的许久,盯着她的那双眼眸似要将她看穿。
就连下马车时,她脸上的神情还在木讷。
心中有了疑惑,只想知道更多于之相关的,哪怕是些微不足道人细枝末节。
沈清澜突然顿足喊住快她一步的人,见四下都是内侍宫女,欲言又止。
与他们随行的人,见状纷纷退出他们的视线。
憋了这一路,还以为她当没他这个人存在呢。
清冷的声音越过她头顶:“太子妃还有何事?”
沈清澜问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当初信誓旦旦,主动与他定下三月之约的是她。
眼下三月一晃而过。
她在宫中丝毫关于皇后的线索也没查到,倒是霸占着太子妃的位子,为沈将军府带来诸多方便。
细想之下。
她除了从人贩子手中买下他的命,为他请医医治这点恩情。
可他身为东宫太子,还屈身于她的侍卫,与府中下人同吃同住。
这点恩情早就两两相抵了吧。
如今,还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让他帮忙。
这样突如其来的距离感,陌生感,令两人都眉头紧锁。
料峭春风吹拂着她桃妖色的裙摆,二人静立着,宛如两座沉默的雕塑,仅有一步之遥的身影,在宫灯的投射下,显得格外修长。
男人的瞳孔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是深不见底,语气里透着不忍:
“既然太子妃没有想好如何开口,便等想好了再问也不迟,夜里寒凉,太子妃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等等......”
他转身之余,衣袖被人握住。
她知道自己欠他的已经还不清,还是厚着脸皮恳切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在大堰的探子可有送回消息?”
羡临渊握住她冰冷的手,将衣料从她纤细的手中抽出,用自己掌心的温暖化解她的寒意。
先不追究她的玉佩从何而来,但肯定与她远在大堰的父兄脱干系。
不管送她玉佩之人用意何在,其心可诛!
“太子妃难道不相信孤?大堰来此路途遥远,孤派去的探子皆是以商人身份,纵使有可靠消息,突然消失知是会引起怀疑,这样一来,只怕堰门关都出不去。”
“大堰会允许我轩崇百姓在他的地界从商?”
羡临渊嘴角难得溢出一丝笑意,“太子妃心系百姓,果真是当皇后的最佳人选。”
沈清澜:......
“大堰盛产玉石,制香,世人都指着玉石发家致富,鲜少有人愿意勤恳耕作。可玉石再好,不过是一块不能果腹的石头,就此,只要有通关文牒和文书,就可以......”
“若是都没有呢?”
沈清澜不知自己的手正死死抓住对方的手,修剪过的指甲陷入对方的皮肉,都不曾察觉。
羡临渊像不知疼痛,平静地说:“除非死,否则单凭一己之力不可能出得了堰门关。”
......
登基大典的日子终于呈上。
羡临渊越发的忙碌,沈清澜察觉到他近些时日的疏离,却也没时间伤心。
他忙,她亦是。
时不时还要配合宫里来测量尺寸,说是皇后册封大典时穿的朝服。
还有那几套贵不可言的面头。
单从上面摘下一颗珠子,都够普通百姓一辈子的花销。
宫人们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呈上新款式,就是讨不到眼前这位准皇后的心动。
宫人们干了一辈子,从没见过像沈清澜这样淡定的皇后。
太子殿下的龙袍早就定下,眼见都完成了一半。
太子妃的脸初样还没着落。
整个尚衣局如乌云压顶,只得将此事如实上呈到羡临渊手中,救得一丝生机。
李凌风领着一个中年女官进入东宫正殿。
衣着华丽,却很符合她身份的妇人跪道:“老奴无能,实在巧思不出太子妃欢喜的衣制样式,恳请太子殿下指条明路。”
书案前的人,闻言像是被人触碰到了他的逆鳞,抬眼扫过跪着的女官喝道:“放肆!可知诋毁皇后可是诛九族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