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左思右想,均猜不透这个小丫头与虚无大师怎会有如此渊源。
林氏也不清楚,只能道:“虚无大师云游四海,蔓儿在江阳时,曾经去过很多寺庙拜佛,为家人祈祷,或许他们曾经见过。”
这样的解释,也不无道理。
不过转念一下,每日上寺庙上香拜佛的人千千万万,虚无大师见过的香客何其多,又有几人能入得了大师的眼。
周老夫人拉住林氏的手,眼神慈爱地望着她,“蔓儿那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那头,苏蔓蔓在虚无大师这里美美吃一顿,放下碗筷,恭敬感谢。
“住在白云寺,莫要客气。”
虚无大师慈祥笑着,一双眸子盯着人瞅,将苏蔓蔓看得心底发毛。
“大师,您还有何事?”
虚无大师哈哈一笑,询问道:“你可愿见那位呦呦公子?”
“嗯?”
这虚无大师与祈王夜墨是好友。
那呦呦是祈王夜墨寻找之人。
几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并不愿牵扯其中。
她沉吟,复又坐好,毕恭毕敬地道:“大师,人海茫茫,小女子能与大师相遇,乃是应了佛缘。与他……”
她语气一顿,“有些人,不过是人生过客而已。见与不见,又有何重要。”
“吧嗒!”隔壁香房内传来清脆的声音。
一枚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放下棋子的手,缓缓握住,越握越紧。
“什么声音?”苏蔓蔓警觉地竖起耳朵。
虚无大师仿若未闻,摆一摆手,“你先回去吧。昨夜暴风骤雨,山路被毁,恐你们要留在这里,住几日了。”
“谢谢大师!”
苏蔓蔓回神,双手合十行礼,退下了。
人影消失在拱门口时,隔壁香房的窗户,缓缓打开。
窗前,一张矮桌旁,一名黑衣锦袍的男子望着桌面上的黑子棋。
棋面上,双方正在激烈厮杀,胜负一夕间。
夜墨刚才落下的一棋子,正巧落在对方的命门上,将对方将得死死的。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虚无大师缓步而来,坐到桌前,看到棋局上的变化。
他坐到蒲团上,执白子落下,开口道:“殿下来势汹汹,看似动怒了。”
“那么明显?”夜墨又落下一子,步步紧逼道:“只是有些不甘心。”
五年过去了,他一直想着她,念着她,一直在寻她。
即便曾经一度认为她是男子,他也一直在寻她。
而她,不过将他当成人生中的过客。
“哗啦!”
虚无大师闻言,伸手拂袖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
夜墨一惊,手执黑子,动作僵持在当下。
“棋盘已乱,定数被打破,殿下可开始重新布局了。”虚无大师幽幽开口。
……
苏蔓蔓从禅房院子出来,候在门口等待的小沙弥换人了。
两人互看一眼,都十分惊奇。
小沙弥一手拎着食盒,一手作揖,“阿弥陀佛,女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是,又见面了。”
“原来女施主是虚无大师的贵客。”他双眸发光,“小僧明净,三个月后,你来白云寺,小僧定送给你一坛子香醋。”
这个人竟是昨日要送他香醋的小沙弥。
苏蔓蔓浅浅一笑,回礼道:“多谢明净小师父。”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了昨日的交谈,今日又相遇,两人很快活络起来。
苏蔓蔓轻声询问:“明净小师父,我见昨日的坛子不错,听闻是王二师傅所做?”
“你也认识王二师傅?”
“他年岁四十出头,满脸络腮胡,下巴右侧有一颗蚕豆般大小的黑痣。”
“对对,是他。”明净搭话:“小僧想帮师兄们购买坛子,刚走到京师大街上,便遇到他。”
“他摆了摊子,很多人在他的摊位前定制瓷器。”
明净一脸纯真,“果真,他烧制的坛子,确实不错。”
这个王二,假瓷器,毒碗、装火药的坛子,怎么哪哪都有他。
“那你可知那王二住在哪里?如何能寻到他?”
苏蔓蔓继续询问道:“他曾经为祖母烧制了一个青瓷花瓶,老人家十分喜欢,可惜前不久不小心打碎了。”
苏蔓蔓惋惜道:“我不忍祖母难过,便想寻到他,让他帮忙再烧制一个。”
明净摇头,“我并不知他住在哪里,那日在街上碰到,定了坛子,他送上寺庙,才付银子。”
明净语气惋惜,“原本前两天坛子便烧制好了,王二师傅有事耽搁了,才又定下昨日送。”
“谁知昨日送坛子的马车,遇到大雨,车辆颠簸,摔碎了好几个坛子”
“那王二师傅许是因此,人也没来寺庙,派一个送货工上山,自己半途便走了。”
原来如此。
送往白云寺的坛子,路过巡逻的兵士们,很少会检查。
所以,刺客们用坛子装火药。
半路上,他们将火药取出来,掩埋到夜墨回京师的必经之路上。
一旦计划成功,火药爆炸,谁也不会查到送往白云寺的坛子上。
可惜,计划出现了变故。
昨日,他们将火药取出一半时,天降大雨。
火药受潮,会无法点燃。
所以,他们直接将坛子摆放在树根隐蔽处,将引线接入,防止火药淋湿。
这个王二,与浣月国毒药有关,与刺客有关。
他的身份定不简单。
明净将她引出院子,送到空境院门口,“女施主,你的香房在那边。小僧去那边送斋饭。”
这座空境院落,入门后一分为二,中间以矮墙隔着。
昨日,苏蔓蔓她们居住在右边院落中,左边的院落分明是空的。
“这里也住人了?”她不禁好奇询问。
“是祈王殿下。”明净小声道:“昨夜大暴雨,殿下受重伤折返。寺庙中其余香房均住满了,不得已住到这里。”
重伤?
他今晨分明虎虎生威,这会怎么重伤了?
明净拎着食盒进去,苏蔓蔓转头往回走,心中不禁腹诽着。
前世,因这一次刺杀,他心口中箭,伤势严重。
这一世,她分明帮他化解了危机,难不成她离开后,又发生了意外。
心中存疑,矮墙那边传来缓缓脚步声,有人的说话声传来。
不知为何,苏蔓蔓赶紧躲到墙角,不敢动弹。
“追风,你说说看,殿下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是邬孝文的声音。
他低叹一口气,又问道:“我怎么觉得,殿下又喜欢上山洞中的小公子了!”
他口中的小公子,是她。
苏蔓蔓站在墙根,屏气,衣袖下,手指搅在一起,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