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潺潺,烟雨江南。
深庭高墙,闺阁绣房,此时,可见怡然生香。
雨若一边剥着栗子,一边浅尝清甜滋味,当真是好不惬意!
倏然,一阵急切的呼唤声由远及近,那匆忙的脚步更是片刻不敢停歇:“小姐,不好了,你快点随我去前厅看看吧。”
看着贴身婢女大口大口的喘息的,她不禁秀眉微颦:“赋画,有事慢慢说即可,你如此匆匆不顾礼仪,倘若叫祖父瞧见,定又少不了一顿说教。”
赋画吐了吐舌,面上仍有一抹慌张挥之不去:“小姐,万管家来,老太爷让我请您去前厅。”
“万管家?他来做什么呢?接我回京吗?那京都又有什么好的?”面有惊讶,心有猜疑 ,更了然自己是无法再待在这悠然江南了。
赋画只是看着自家小姐:“要不要奴婢把诗琴,词棋,歌书找来?”
雨若拿出秀帕擦了擦双手,随后起往外走:“暂且不用,等我去看看什么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赋画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小姐,奴婢多个嘴,只怕这次咱们真的要回去了。”
足下莲步未停,只是心中无奈叹息:“五年了,终究是要回去的。”
赋画心下无语轻叹,只是跟着主子一同前往前厅。
前院,鸿鹄厅。
袁老太爷闲然自得般正坐主位,万管家则是低首危坐在左下方,见袁雨若前来,立即站起身,目光更是怜爱的看着她:“小姐,老奴来接您回家了。”
雨若先是与自己祖父问了安,然后转身走到万管家面前:“黎叔不必多礼,您能亲自前来接晚辈,可见一定是有要事。”
万管家目光依旧慈爱:“小姐聪慧,果然无法瞒您分毫。三月三上巳,皇后娘娘于宫中举办雅集宴,且邀约对象皆是一众才俊佳人,这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雨若微微颦眉:“如此深意,实可理解。只是我已离京五载,为何皇后娘娘还会给我下请帖?”
“这话还得从夫人入宫参加上元节晚宴说起,你也知她与丞相夫人,怀化将军夫人一向交好,这不二位夫人说起自家女儿,连带着就想起了你,说你五年未归京,想来身子骨早已大好,是时候接回来与家人团聚了,之后这事也不知就怎得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是以上元节后几日,便发出了这上巳雅集宴请帖,之后你都便知道了。”
雨若扶额,轻轻一笑:“我娘还真是处了两个好姐妹啊!”说罢,还不忘转首看向正位上的自己祖父。
袁老太爷轻咳一声,声音慈祥,面上严肃:“也罢,既然你爹娘要接你回去,那你便回去吧。”
“我回去了,您老就不想我么?”语气委屈的都嘟起了小嘴。
袁老太爷连忙摆摆手:“你这丫头还嫌折腾的我这老头子不够么?赶紧回去,也好还老头子我一个清静。”
雨若嘟着小嘴:“您老这话说的,好似孙女天天缠着折腾您一样,真不知您这满腹经纶的太傅是怎么育人的,尽满心满眼的嫌弃自家孙女。”
袁老太爷一指点着自家孙女,一面与万管家说话:“你瞧这丫头,天天净说老夫的不是,你回家就告诉袁述,老夫帮他教育了五年的女儿,他若是念着我的一点好,就为这丫头找个好人家,别让我再来江南烦我。”
长辈之爱小辈,永远则为之计深远,这样的血脉亲情,哪怕天人两隔,终也无法隔断。
雨若面染桃红,微微垂首:“那个黎叔应该还有许多话要与祖父说,我这个做小辈的就先行退下了,只是祖父别想着推开我,等孙女参加完宴会,还是要回江南陪伴您老人家的。”话落,华丽的转身就走,压根不闻身后两位老者的欢声笑语。
目送孙女消失在视野中,袁老太远爷收起欢声笑语,转而为意味深长的语言:“我这太傅已不知不觉间致仕了六年,想来这六年来京中一定很精彩吧!”
万管家淡淡一笑:“京都风云朝令夕改,尤其是天家风云,历来都是百姓所关注的重要对象。”
袁老太爷抿了一口茶,轻轻隔下茶盏,淡淡道:“我那几个学生都还好吧?”
“回老太爷,几位皇子俱已封王,只是东宫之主未定,皆还未给封地。”
袁老太爷点点头:“几位殿下皆已过弱冠之年,封王也是应该的,也不知陛下都赐了什么好字?”
“陛下赐字,想来都是有深意的,只是老奴这个榆木脑袋无法参透罢了,还请老太爷指点迷津。”说罢,便竹筒倒豆子般将赐封以及职掌官职一事倒了个干干净净。
饶是平民百姓,也望儿女成龙凤,更遑论天家父子,更应如此。
单单只说封号,那便也瞧出皇帝一两分的心意。
大皇子萧君恒赐封益王,执掌礼吏两部。
三皇子萧君临赐封承王,执掌羽林,龙武,神武三军。
五皇子萧君忱赐封谦王,执掌工户两部。
六皇子萧君烨赐封信王,执掌雷霆司。
九皇子萧君聿赐封安王,执掌刑部和大理寺。
由上来看,各有所封,各予其职,一碗水端的是滴水不漏,一颗心也揣的是不偏不倚。
袁老太爷又淡然如水的问:“老夫知信王擅兵法,更擅领军作战,一度以为他会执掌兵部或皇城卫尉,又或是城郊大营,没想到陛下竟会让他执掌雷霆司,真是意想不到啊!”
万管家点头认同:“帝王之心,高深莫测,老太爷您都猜不着,更何况老奴这等愚人?”
“呵呵,自嘲愚人心不愚,你啊,精明能干着哩!”
“老奴哪担得起老太爷一句谬赞?不过是跟在老太爷和老爷身边才有了那么一点点见识罢了。”
袁老太爷摆摆手:“你的见识,无人能小觑。说到这上巳宴,只怕赴宴是假,挑人才是真吧?”
万管家神色暗了一暗:“小姐芳龄一十有七,这若是在京都,怕也是早早就定了亲的,如今,只怕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袁老太爷神色毫无变化,依旧淡然:“女大不中留,迟早一天的事,我只希望她能所嫁良人,而非那权势富贵滔天,却极尽凉薄之辈。”
“老太爷这是不希望小姐与天家结亲了?也对,我家小姐本就千娇万宠长大,就该找愿意继续宠爱她的人做夫婿才是。”
“老夫只愿若儿平安舒心,倘若这丫头日后过的不幸福,我只怕这颗心会揪着半辈子都松不开。”
老王家连忙安慰:“老太爷放宽心,一切都有老爷和夫人为小姐谋划,想来不会事与愿违的。”
袁老太爷不置可否:“皇子选亲,关乎天下,只盼老夫的若儿能够避开这场劫难,嫁得寻常人家。”
这天家的姻缘,在您老眼里居然是劫难,若被龙椅上那位听见,只怕又少不得要想办法复您老的职了,您老还是三缄其口来得好,不然就只能与这清闲自在的日子说拜拜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