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答应了端木带他兄弟去看海,什么时候才能回杭州啊,大长老那里急需你回去帮他,咱们已经多耽误近一个月了。”萧庆海心里着急,也不管沐南天的眼色,只管问小竹子。
小竹子略想一想,说道:“二位师兄,你们离开杭州的时候,义父那里已经招集了多少人?”
沐南天心思灵动,已经隐约猜出小竹子的用意,说道:“不断地有咱们派出去的竹林会的人回来,加上几位长老在江南一带严格选拔,总有四百多人了。”
“咱们竹林会原来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他们两个都是竹林会最近才招进来的年轻子弟,对竹林会以前的规模并不十分了解。
“原来咱们会中精干力量,像咱们这般年纪的总有七八百人,加上老一辈的,会中人员始终在一千人左右,竹林村里老幼和大多数女人是不入会的,一场大火,竹林会几乎把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你是想……想替会里壮大力量?”萧庆海低声道。
“是啊,咱们这一路走来,已经结交了多少江湖好汉啦,虽然我不像会里长老们那么有号召力,但多结善缘总是好的,说不定哪一天会里有什么大事,咱们恰好又在哪里行事,那不是多了好些帮手么!”
萧庆海一拍脑门,说道:“公子怎么不早说啊,我这些天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发愁,想劝你早点回去,又怕你说我不重江湖道义……”沐南天笑道:“别说是你,我也是刚刚才明白公子的良苦用心呢!”
小竹子道:“两位师兄这些日子可也没有少出力,如果没有你们两位,多少事情我自己是做不成的。”
萧庆海脸上乐开了花,说道:“既然如此,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曾经听义父说起端木宏广这个人,会里的长老对此人也是特别倚重,咱们会里每年都要派人到端木世家去拜望,颇有结纳之意,只是端木一家历代居住在甘陕地区,他们如果无有大事,很少到中原来走动。你们想想,前年咱们得知了李继勋想要联合西夏做的那件大事,若不是朝庭想到了前头,先用假的画像试验了一次,李继勋那次说不定就做成了。如果他们当真截走了当今圣像,却又放出大辽国如何损毁圣像的谣言出来,宋辽两国说不定又要兵戎相见,多少百姓又过上流离失所的生活呢……”
其实前年李继勋联合西夏破坏圣像的事情,哪里是朝庭想到了前头,还是竹林会提醒在前,朝庭中首席宰相设计于后,否则哪里能设计出那样高明的计策出来。只是这场不见硝烟的背后争斗,还是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其中伤害最深的就是张家口武马镖局一家,近二十口人死于非命,连总镖头武马也丧命于野外的胡杨林中。小竹子更是在几次交锋中九死一生,几乎三次死把命断送在冷铁心和金小乙的手里,不过这种事情秘密甚深,小竹子也只是隐约知道大况,细节一概不知。
现在想起来,竹林会还是人手缺乏,“圣像”行动竹林会只派出了包括钱老板、小竹子及四五名二流角色参加,是以差点功败垂成。试想如果当时西北竹林会设有分舵,那样就不至于疲于奔命、捉襟见肘了。而江湖之上,在西北这一块儿没有哪家能够与端木世家抗衡,只是端木世家历来都有不参与其它门派事务的严厉家规,是以几百年来整个武林世界都知道端木家的存在,但也知道端木家极度的封闭,从来不在中原武林之中结交江湖中人,也从来不让中原武林人士涉足他们的领地。
三十年前,以暗器和毒药闻名的四川唐门曾经扬言要找端木世家一较高低,此事轰动整个武林,但正当一些好事者想要知道结果之时,唐门掌门人突然得了中风的症状,暴病在家,不出一月便即身死。有传言说唐家掌门携了四大弟子远赴西北挑战,一战而溃。这个传言曾经在整个中原武林引发巨大的轰动效应,但端木世家却仍然像从前那样无声无息,既不对此事有任何评论,也不见端木家中任何一人来到中原说明。事情过了半年,渐渐平息下来,但自此之后,武林中任何一个门派再也不敢轻易说出类似的大话出来。
这些江湖上的传言沐萧二人也都听说过,现在听小竹子说竹林会有意跟端木世家联络,今天那个端木宏广似乎对小竹子也颇为看重,这当然就是难得的机会,如果能够帮助宏广的兄弟完成生前的最大愿望,即便竹林会不能与端木世家结成联盟,那以后在西北这里遇到重大事情总会有个帮手。
“萧师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成不成?”
“公子千万不要跟我这样客气,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只要我能做的。”
“我想请你先回杭州,把咱们这一路过来的事情跟我义父报告一下,一来免得他老人家担心,二来也想请义父给我提些建议。你在杭州也不要做过多停留,马上返回来。”
“这是我应当做的,我马上就可以出发,咱们下次在哪里见面?”
小竹子看了眼沐南天,说道:“沐师哥可知道,咱们一路向东去海边,到哪里最近?”
沐南天皱着眉头思索半晌,才道:“公子这回可把我问住了,从咱们这里出发,大概一路向东便能到达海边,至于哪里能够最近,或者是哪里能够看海最好,我是南方人,你是知道的,我原籍在广西,曾有机会南下看到过大海,不过那里距离此处少说也有四五千里,只怕……”
小竹子道:“不妨,咱们先向东尽管去,沿路打听就是。”
他取出五十两银子给萧庆海,让他路上花费,萧庆海自己还带着十多两银子,只说尽够了的。小竹子却不管,说道:“萧大哥,咱们的马你留下给我们吧,自己再买一匹脚力好一些的。”就把银子向他怀里一塞,又嘱他路上少吃酒,早日返回。
等萧庆海吃饱了饭自去了,小竹子才拉了麻大夫问病人的事情,麻大夫长叹一声说道:“他是天生的心脏不好,至于哪里不好我也说不明白,现在看来,状况尚能维持,究竟能够活多长时间我是没有办法确定的,也说不定你们离这里一二里路便不行了,也许能够支撑得到海边也说不定,一切都得看运气罢了。”
沐南天说起运河四鬼的事情来,麻大夫笑道:“虽然他们三个没有按时间拿到我要的东西,只是看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的面子上,也不去追究,只要他们能够帮我弄到手最好。”
小竹子笑道:“我见何姐姐对你甚是有意,她的伤也大好了,不如就让她去寻三个哥哥便了,也省得在你这里罗唣。”
麻大夫这些日子早被这个女人弄得心神不属,巴不得她早点离开,只是她这样一走,一来自己倒颇有些舍不得,二来也坏了自己定的规矩,他是个极迷信的人,相信自己定的规矩若被自己破了,那是有不幸降临到身上的,是以不住犹豫。
小竹子早猜到他的心意,笑道:“麻大夫,你只答应我一件事,我包你满意。”麻大夫大喜,问道:“什么事情,你只管说。”
“只要你帮我再给这个病人多配些药带着,也不拘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只管有些效果便成。我帮你了结何姐姐这件事,如何?”
麻大夫听了,更是高兴,说道:“说真的,也不是一点有用的药物都没有,只是……只是不可轻用,除非这个病人眼见得一命呜呼时方可用一些,量也不可太大。”
小竹子听他这样一说,问道:“如何端木宏广在的时候你不说给他听?”
“这个……这个你就有些不晓得其中的奥妙了,我也是刚刚才不久明白一些。”原来何天凤跟他在诊室里欢爱之时,女人呻吟之声甚大,高兴时又不住大叫,结果被病人听到,麻大夫注意到病人听到女人的声音时,似乎显得很兴奋,心脏的机能恢复了一些。
但这个话又如何能够跟外人说,他明白了此节,却也知道给他用些能够刺激兴奋的药物不难,只是却不能治他的病,这种药用得多了,说不定还早早送了他的性命。
小竹子问阿大何天凤的住处,阿大以为他也喜欢上了这个女魔头,忍不住劝他道:“年轻人还是要远离这样的女人,家里自从来了这么个女人之后,当真是鸡飞狗跳,无一日安宁。我跟着老爷二十多年了,从未见过这种病人,她不但蛮不讲理,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小竹子笑道:“你倒来劝我,怎么不去跟你家老爷说?”
“说过多少遍啦!唉!”阿大叹了口气,又摇摇头,“后来这女人见我就给脸色看,又不住在老爷那里说我的不是,照这样下去,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啦!”
“我倒觉得你们老爷对她似乎很喜欢,你家老爷一辈子也没成家,是不是?我若当个媒人,把这个何姑娘与你家老爷促成了一对儿,如何?”
阿大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颤声道:“你……你说什么?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的,你若去找那魔头,自己尽管去找她玩去,千万不要再牵扯上我家老爷。”
小竹子大笑起来,指着他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就是受你家老爷之托,前来找何姑娘商量这件事的,唉!也不知道人家答应不答应呢!”说完直奔何天凤居住的屋子走去。
阿大看着小竹子的背影,觉得人生悲惨之事莫过于此,他简直就想现在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算了。站在那里盘算良久,跺一下脚,又去找阿三阿四商议去了,突然又想起被这个年轻人打跑的那个阿二,也不知道他的死活如何了。
小竹子敲了下门,何天凤正在一把椅子上坐着发呆,见小竹子来了,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也想找我打一架吗?”
“不敢,想来看看姐姐,顺便代麻大夫问一件事情。”
何天凤听他说麻大夫让他来的,心里一动,问道:“什么事啊,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这种事情哪有自己亲自来问之理,那有多不好意思的。”
何天凤听了,突然有些害羞起来。她自从在江湖之上出道以来,向来泼辣风骚,江湖上曾经有几个男子是她的相好。可是说也奇怪,不论她与那人如何火热,只能过得一两个月,热情但退了下去,不论那个男人如何再去苦苦相求于她,她却坚决不再与之往来,因此凡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莫不被她气得要死,个个在心里恨死她,却又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何天凤也觉得这样做事不好,不仅显得薄情寡义,况且更加有害于自己的名声。但她天生的对于男女之事极为热衷,平时两三日也少不了男人在身边,如果没有,她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难过的要死要活,可是一旦与男人纠缠完,心里又特别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自从见到了麻大夫,她虽然知道自己是个病人,理不应当对他有想法的,但就是忍不住,竟然当场就犯了风病。麻大夫原是不近女色的,心思都在研究如何医治疑难杂症上。可是鬼使神差一样,偏就被眼前这个来治伤的骚女人弄得神魂颠倒,不能自已,便跟她胡天胡帝起来。
这次何天凤却不像从前那样,短暂过后激情便即消失,不管那男人如何对她颠倒不能,她也会一笑便撂开手。她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仍然对着大自己十岁的大夫颇感新鲜,每日要不跟他来上一场,心里便空落落地,其实对麻大夫渐渐生了情愫,她自己还不知道罢了。有时夜里孤枕难眠,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干瘦枯槁的老头子。
缘之一念当真是世上最为奇特的事情。
今天他见到小竹子三人,也是多日不曾见过年轻英俊的男子,见了小竹子自然又把那本性里的风骚流露出来,这倒也不全是因为她喜新厌旧,只是习惯使然。心里其实仍是把麻大夫最放在心上,当小竹子激战冷铁心时,麻大夫突遇危险,她本能上前搭救,那便是出于内心的爱意了。
现在见小竹子找上门来,还以为这个年轻人受了自己的诱惑前来调笑,心里虽然也有些欢喜,但却颇感惴惴,脸上少不得带出些冷峻出来。等到听他说是替麻大夫传话过来,想到这老东西大概又忍不住想自己的身子了,因此竟也脸红了起来。
小竹子见她忽有害羞之状,料是她定然会错了意,以为是自己前来跟她私会。连忙正色道:“姐姐……”他看了眼何天凤,见他对这个称呼似乎并不反感,接着道:“麻大哥……”
何天凤这次倒吃了一惊,冷笑一声,说道:“你只怕叫他叔也还嫌小吧。”
“唉!我也是为难啊。这可让我以后如何称呼你们才好呢。我只好喊得你是姐姐,总不能却叫他为伯伯吧,那不是差了辈分么!”
何天凤听他说得奇怪,问道:“差辈分,他的年纪也做得你的伯伯,差什么辈分?”
“那是现在,以后呢?”
“以后?你的岁数长了,他的岁数自然也长,你只怕要一直这么喊下去啦!”
“姐姐如此说,那弟弟我今天受麻大夫的委托,事情可做不成的了!唉!”
“你这人当真好笑,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一个男子汉,还不如我一个女人真爽,可真让我笑死了。”
“麻大哥……麻大哥说他很喜欢你,不知道……姐姐可愿意……可愿意……”
“你……胡说什么,你今天刚跟他见过一面,怎的便这般看重于你,你可不是来诓我的?”
“姐姐若是不信,自己去问问他好了,唉,人家说新娘上了床,媒人扔出墙,我这儿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就这样对我。”
何天凤没有想到麻大夫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儿,这样的事委托别人来说倒也正常,只是这小子胡子也没生出来几根,怎么要他来做这事?又一想,如今这家里的确也没有更加合适的人来做。
她心花怒放,脸上强自忍住,但她天生是个直爽女子,心思向来都藏不住多久,小竹子何等聪明,早就看出来了。便叹了一口气,假装回身要走。
“你回来!”
“姐姐还有话说?”
“你……你去告诉……老……你去告诉他,就说本姑娘倒是愿意,只是有个条件。”
“你们两个倒是天生的一对儿,他也有个条件,不过姐姐的最重要,你先说来听听。”
“什么!他娶我为妻已经占了老大的便宜,还有条件?老不死的东西,看我去收拾他!”
“姐姐且慢,这种事情你有弟弟我在这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先着我能不能帮姐姐做成了,实在不行,那时姐姐再亲自出马不迟。”
何天凤想想也是,这种事情自己真的不好直接找他去说。咬了一会儿嘴唇,低声说道:“你跟他说——如果要我嫁给他,只依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能再有非分之想。”
小竹子肚子里简直要笑出来,心想,麻大夫已经被你弄得像根竹竿,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怕他最大的愿望是你赶紧离开才是。
“姐姐,这件事情包在弟弟身上,我不但要劝他,还要他写出一份保证来,到时候姐姐攥这个东西在手里,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何天凤大喜,忍不住竟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说道:“老……他有什么要求,你说来听听。”
“姐姐,兄弟下面说的都是正经的话,我说了你可不要打我耳刮子。”
“你只管说,如今你是我的亲兄弟,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姐姐,我那麻大哥快有五十岁了吧?”
“这个我倒不十分清楚,不过差不多吧,怎么,他以为我嫌他老么,你告诉他,本姑娘并不嫌弃他老,这下他可放心了吧。”
“姐姐,将来结成夫妻,男欢女爱那是人之常情……”
何天凤柳眉一竖,厉声道:“小竹子,我拿你当弟弟,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别以为本姑娘是个轻薄的女人,惹翻了我,你武功再高我也不怕你!”
小竹子尴尬起来,半晌才道:“姐姐会错了我的意啦。我的意思是说麻大哥尽管是个健康的男人,但他毕竟精力有限,比不得你正是好年纪,这个……那个……的事还是要有些节制,我那麻大哥实在是有些……有些力不从心,吃不消啦!”
听到这里,何天凤心下大窘,小竹子是今天刚来的,那么她与麻大夫的事情定然是听他自己说的,这老东西最近这些日子的确是有些在躲着自己,原来是这样,只是她这个欲望简直无穷无尽,如果照老家伙所说,以后做得少了,自己这里又如何吃得消呢。
“我听麻大哥说,姐姐其实这个……那个……也应该是有点……有点不正常,可能是有点病症在里边。”小竹子说完这句话,做好了随时要跑的准备。其实这几句话倒不是他的杜撰,的确是麻大夫亲口告诉他的。
哪知何天凤听了,半晌竟然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趴在案上哭了起来。小竹子觉得奇怪,又不敢多问,只好站在旁边陪着她。
过了片刻,何天凤抽抽噎噎地道:“其实,这个他说得倒是不假,我也觉得不对头,哪有女人像我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这样,只是忍不住,那……那怎么办?”
小竹子听了,一颗心放下来,笑道:“麻大哥说,你这个病症也不如何厉害,他说给你拟了个方子,几副药下来,保管药到病除。他以前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怕你……”
“怕我不信?”
“不是,麻大哥说你功夫十分厉害,怕你的粉拳玉腿,他说他可吃不消。”
何天凤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脸上兀自还带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