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边,众人交卷走出来的时候,赶紧互相讨论对答案。
“不是,我看到憔悴哥中午就交卷,这题很简单吗?”
“没有啊,我看很生僻,光是帖经,都有很多是我没看过的。”
“那憔悴哥怎么这么快?”
“那些生僻的,似乎是古文经学的内容,好几年都没有考过了。”
众人议论纷纷走出贡院。
考试结束,立刻就有太守衙门、刺史衙门以及礼部派来的专员,封锁考场。
然后由礼部官员亲自护送,将所有试卷送往定州州治魏郡所在的贡院。
魏郡贡院之中,早已经汇聚了由京城特派的礼部官员,作为阅卷官。
“一大半都是空白,怎么能让这样的废物报名呢?”
“浪费时间。”
“这字比狗爬的还难看,字都写不好,修什么儒家?”
“垃圾,垃圾,都是垃圾。”
贡院之中,一众阅卷官头大如斗,望着一沓一沓的试卷,脾气非常暴躁。
尤其是这会儿虽然入秋,但天气也不算凉快。
那些浩然正气还没修炼到家的阅卷官,浑身大汗淋漓,更是没什么好脾气。
扫一眼,若是看到空白太多,或是卷面太乱,就直接扔在了一旁的竹篓之中。
相当于放弃。
除非最后看上眼的卷子太少,才会在屎里挑金。
否则那些卷子就会被丢到仓库,永久封存。
……
科考的文试分为三个部分,很难有阅卷官同时擅长三部分的内容。
所以都是分卷来的。
礼部员外郎卢元胜,便是京城安排过来的定州主考官。
虽然只是五品,但就算是定州学政,在科举一事上,都得听他的安排。
不过实际上,本地官员只能负责考生考试,阅卷是全程不能参与。
所有人马都是卢元胜从京城带来的。
礼部衙门本来人就不多,如今分散到各州,卢元胜这边也只安排了七八号人。
可是要负责整个定州考生的阅卷工作,平摊下来,每人要看上千份卷子。
卢元胜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仅是累,更重要的是这些定州考生,质量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光是帖经,都有大片的空白,实在是让他很为朝廷的未来担忧。
一州精英,居然就这个水平?
“废物,太废物了,这定州官员是怎么搞的?教育水平这么差。”
卢元胜全程骂骂咧咧,同在房中的其他阅卷官都看不下去了。
“这也不能怪考生,只能说这次的考题的确很偏,太偏僻了。”
“就算是让我们来做,恐怕也得空一小半!”
“对呀,很多都是古文经学的,自从那件事后,好几年都没有出过古文经学的题。”
众人议论纷纷,随即,一个礼部官员看向卢元胜。
“对了,卢大人,你说这次考题的变化,是不是代表陛下想要为那件事情翻案?”
“而且诗词和策论中,都提到了革新之事,莫非……”
那个官员眼中带着探索,卢元胜顿时脸色一沉,“不该问的,别瞎打听。”
“好好批阅你们的卷子就行了,要不要变法,要不要革新,那都是上边的事。”
“陛下、宰相都没急,轮不到咱们这些五六品的小喽啰嚼舌根。”
卢元胜警告一番,那官员立马拍了拍自己的嘴,“怪我怪我,方才是下官失言了。”
“知道就好。”卢元胜训了一句,随即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两口。
撑了个懒腰,然后重新拿起一份卷子批阅,突然觉得眼前一亮。
也不知道是前面吃屎太多,还是喝了茶,休息了会,让他感觉赏心悦目。
要说字迹,只能算是平平无奇,不过中规中矩,清晰明了,卷面整洁。
然后看了一眼帖经,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最起码写满了,就算有写错的,起码这个态度就比其他人端正。”
卢元胜夸了一句,一道一道题看下来。
诗经部分,全对,这倒也正常,毕竟儒家很多都是以诗经入门。
书经部分,居然也是对的,不过想想也还算正常,前面也出现过。
礼经部分……这部分比较生僻,很多考生都不会着重学,虽然也全都答对了?
乐经部分,还是全对?
这一份试卷,让卢文胜批阅得极为舒适,总算是在一堆垃圾里面挑到块金子了。
一路批改下来,卢元胜往后面一翻,这才发现,居然已经批阅完成了。
“嗯?”
卢元胜目带错愕,随即拿起第一张卷子,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
真的是全的?
“这……这不可能吧……”
卢元胜在礼部为官数十年,也参加了多次地方州郡的巡考。
就连号称文道最盛的天子脚下,他也曾经当过阅卷官。
可从来没有人能够把第一科做的全对啊,这简直就是传说。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那一位妖孽……或者说,陨落的妖孽。
“这……”
就在卢元胜发呆之时,旁边一个阅卷官满脸纠结地捧着一份试卷走过来。
到了卢元胜的身边,目光都还在卷子上翻来覆去,脸上满是感慨。
“卢大人,这份卷子你看一看。”来者将试卷递上,交给了卢元胜。
卢元胜有些疑惑,“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什么诗词,难倒了你张主事?”
卢远胜可是知道张主事的,要说儒家修行或者官职,都不算太高。
唯独对于诗词的造诣,放眼整个洛州,都是首屈一指的。
曾经一句“七八点雨逢寒食,廿二番风到红杏”,被人称为红杏主事。
“不是好不好,而是这内容啊……”张主事一脸为难地将试卷递给了卢元胜。
“兵车行?”卢元胜接过,目光落下,嘴里喃喃有词,“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不错啊,诗词的意境、画面、韵脚都压上了,光是两句都可称上上之选。”
“看后面。”张主事提醒了一句,满脸苦涩,“这是在暗讽朝政啊……不,都不能算是暗讽了,基本上是明着来。”
卢元胜的目光继续往后,嘴里也缓缓念了出来,表情逐渐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