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嘈杂的火车车厢里,林悦和段弘智面对面坐着,面前是火车上买来、散发着淡淡热气的盒饭。林悦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心思全然不在这寡淡的饭菜上。她偷偷抬眼,望向对面正认真吃饭的段弘智,心间五味杂陈。窗外的景色如飞逝的光影,可她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人,一想到即将抵达的中转站,两人就要分别,她的心就像被细密的针轻轻扎着,泛起丝丝疼痛与酸涩。
她在心底反复纠结,要不要趁着这最后的时刻袒露心声?可过往听闻的那些故事、见过的遗憾画面在脑海走马灯似的闪现,表白的人率先敞开心扉,交出真心,就如同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捧到对方面前,此后等待裁决的每分每秒,都陷入被动,未来种种,全系于对方一念之间。这般忐忑,让她勇气顿失又重拾,嘴唇数次微张,却没发出半个音。
段弘智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盒饭,抬眸看向林悦,目光澄澈温和,打破长久沉默:“我们以后还是要见面的,对吧。毕竟我们是朋友。”那语气平常,就像在陈述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可落在林悦耳中,却引得眼眶一阵酸涩。她强忍着情绪,努力扬起嘴角,扯出个看似轻松的笑,“嗯,当然是朋友,肯定还会见面的。”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乱与不舍。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不知疲倦地沿着铁轨向前奔腾,窗外的田野、山川、屋舍如幻灯片般快速更替,可林悦如同被定格在这方寸座位间,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分别愁绪,再美的景致也入不了眼。“到了那边,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段弘智再度开口,声音温柔,抬眸看向林悦时,眼里满是真挚关怀,似有细碎光芒闪烁,晃得林悦心乱如麻。
林悦紧攥衣角,指尖泛白,掌心沁出冷汗,心跳如雷鼓在耳边轰鸣。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鼓足全身勇气,刚启唇:“其实我……”然而,命运似爱捉弄人,广播声突兀炸响,尖锐声响传遍车厢每个角落,通知中转站即将抵达的讯息冷酷无情。慌乱瞬间吞没林悦,那好不容易积攒起的勇气,恰似戳破的气球,“噗”地一下泄了个干净,后半截话被咽回肚里,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噎得眼眶泛红。
段弘智毫无察觉,自顾自起身,利落地收拾饭盒,宽阔背影对着林悦,忙碌的动作带着几分洒脱。林悦望着那背影,往昔相处点滴在眼前如电影放映:一起漫步街头谈天说地、遇到挫折时他暖心鼓励、笑闹时他眉眼弯弯……那些画面走马灯般,与此刻背影重叠,满心怅惘如潮水漫溢。
列车缓缓减速,稳稳停靠站台,车厢内人群仿若被惊扰的蚁群,开始熙熙攘攘涌动起来。段弘智拉着行李箱,站在狭窄过道,身姿挺拔依旧,脸上笑意温和如初,对着林悦轻声道:“我走啦,保持联系,扬起明朗笑脸,朝林悦伸出拳头,那拳头像承载着他们过往相处的默契与轻松,就等着林悦回应。”
林悦拼命眨眼,把泪意憋回眼眶,重重点头,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林悦心脏狠狠跳了几下,盯着那拳头,刚要启齿的表白被咽回肚里,化作一丝苦笑凝在嘴角。她明白,一旦表白,这一路相伴的自在或许再难寻,那些并肩看风景、谈天说地的时光,说不定会在尴尬与不确定中变味。想到这儿,她伸出手,和段弘智碰了碰拳,指尖轻触那一刻,似有电流划过,又转瞬即逝。
“那……我走啦,新旅程加油!”段弘智利落地起身,拉着行李箱转身,几步迈向车门,融入下车的人流。林悦望着他背影,眼眶微湿,待缓过神,忙拎起包,拖着步子走向另一辆等待她的火车。
踏上新车厢,林悦寻了靠窗位坐下,窗外是站台熙攘人群,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无果,靠着窗,喃喃自语:“其实我呀喜欢你好久了,你也是吧?段弘智,这份喜欢,就先藏在这一路风声里吧……”火车鸣笛,缓缓驶离,带着未说出口的秘密,奔向下一站。
段弘智怀揣着期待与些许紧张,随着人流踏出长安火车站。站前广场阳光洒落,喧闹声此起彼伏,还没等他仔细打量这陌生又充满古韵的城市,一抹活泼亮色闯入眼帘。只见一位女生,扎着俏皮马尾,眼眸弯弯透着灵动劲儿,满脸笑意朝他使劲挥手,周身洋溢着热忱与朝气。
段弘智心下了然,快步上前,礼貌躬身,语调温和又尊敬:“您想必就是金鑫哥提过的长安地面系馆主苏瑶吧,劳您亲自来接,实在不好意思。”苏瑶摆摆手,嘴角梨涡浅浅,嗔怪道:“别这么见外,叫我苏瑶姐就行!家里人都盼着你呢,老爸、老妈和妹妹早把饭菜备好喽。”
段弘智连声道谢,随着苏瑶走向车子。待坐进车内,他正新奇打量车内布置,苏瑶透过后视镜瞅了他一眼,心底泛起思忖。之前金鑫在电话里言辞恳切,拜托她多关照这初来乍到的弟弟,话语间满是期许与信任;叶落也曾讲起,这少年有颗炽热且坚毅的变强之心,如暗夜里执着追光的行者。更何况,他还是父亲老友福爷郑重引荐而来,诸多渊源相加,让苏瑶暗下决心,定要护好这段弘智在长安的“修行”之旅,助他在这片新天地一展拳脚。
车子缓缓启动,穿梭在长安繁华街巷,街边古楼飞檐与现代店铺相映成趣,段弘智望着窗外景致,心潮澎湃,未知的挑战与机遇,似在这古都街头悄然蛰伏,只等他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