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忆中抽身,小女孩安静的看着颜秋:“故事讲完了,姐姐觉得李凌云可怜吗?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从生下来就注定不会被任何人珍爱。”
颜秋不认同她的话:“可爷爷是爱你的。”
“是,只有爷爷是爱我的,可是爷爷死了。”小姑娘低声呢喃着,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无措。
她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爷爷去世的那一天,她看着老人冰凉干瘦的尸体,明白从这一刻起,她唯一的庇护者也没了。
“为什么给自己起名叫时愿?”颜秋问她。
“爷爷叫我圆圆,他希望我平安顺遂,事事如愿。”时愿抱着自己的膝盖,这一刻她看起来很孤独。
颜秋看着她的腿,突然想起来自己收到的资料里说,李凌云先天残疾,但是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时愿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边被跟两个怪物揍得只剩一口气还要不断进攻战斗的4号,说:“好奇我的腿?”
“我当然不是什么先天残疾,妈妈不会允许自己有一个先天残疾的孩子,”她冷淡的说:“我是爸爸亲自治疗的时候断了腿,这样的丑闻怎么可能会让外界知道。”
“反正我已经是个废物了,不如废的再彻底一点。”
1号和墨大概是看出了里面暂时没什么危险,对付4号的时候便随意起来,小山羊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先是断了他的双臂,掉落在地上的断肢被章鱼的触手悄悄卷起来丢进嘴里吃了,然后又断了他的腿——又被1号捡起来吃了。
4号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彘,只剩下高大的躯体在地上徒劳的扭动挣扎,试图阻止两人进去的脚步。
看着这一幕,时愿失望的说:“他从来都保护不了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爸爸呢。”
1号终于玩够了,直接用最粗壮的一根触手穿透了4号的心脏,墨的裙子已经脏的彻底不能看了,打架过程中确实难免会沾上血,他皱眉看了一眼,把地上的尸体踹远了点。
小房间的门挡不住两个行走的杀戮机器,时愿看着他们粗暴的撞开门进来,面色仍然平静:“只有在梦里是永远快乐的,这些人明明也这么认为,姐姐为什么非要叫醒我们呢?”
颜秋淡淡的说:“因为你,打扰,别人了。”
她不愿意当李凌云,却创造出这么大一个污染区,这里面的每个病人都是不得不严格遵守规则的李凌云,她可怜,其他病人就不可怜了吗?
那些污染区之外,因为病人们的梦而失去生命的无辜人难道就不可怜吗?
尝了血肉滋味的1号心情挺好,不用亲自动手跟着小傻子后面捡吃的感觉属实省事,看来这家伙还是有点用的。
比起墨的一身血,1号连头发丝都没乱,仍然是那个漂亮矜贵的青年,他走到颜秋跟前,几根触手一齐涌上前检查了一番,没在她身上发现什么伤口,心情更好了。
算这小丫头识相,没碰主人。
两个危险份子进来了,时愿转身就跑:“这个域的主人不是我,是神,你们要找就去找祂吧,我只是奉行神的命令行事。”
1号哼笑一声:“黑暗愚者希尔加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敢自称神了。”
小女孩很快消失了,好像真的就是为了给她讲一个故事,他们打开门出去,外面还是四楼黑漆漆的走廊。
突然想起什么,颜秋回头一看,原本躺在地上的李宗德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皱了皱眉。
1号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这次真的不是我吃的,我是偶尔嘴馋,但不喜欢吃人。”
“......”
他们走遍了整个四楼,打开了走廊两侧的每一个房间,全是黑漆漆的禁闭室,连个窗户都没有,被关进去的病人一开始就会被绑在冰冷的束缚椅上,防止他们因为时间过长的黑暗而出现自残倾向。
四楼大概是时愿的地盘,她走了以后这一层十分寂静,除了黑就是黑,没什么别的异常。
还是得去五楼才行。
颜秋这么说了,1号立刻卷起她,打破走廊尽头的窗户窜了出去,触手的吸盘牢牢扒在外墙上,迅速攀爬而上,再暴力的砸碎五楼的玻璃钻进去。
墨灵巧的紧紧跟在他们后头,没能搭成顺风车但也没让自己跟丢。
不让爬楼梯不让坐电梯,上五楼的办法也多的是。
“颜秋,找一下所有病人的名单和档案。”一直没说话的黎逾白突然开口。
“好。”被点名的人应了一声,开始观察五楼的情况。
五楼的房间并不那么多,黑漆漆的一片,像是集结了全世界所有的暗光,伸手不见五指。
颜秋想起刚才时愿逃跑之前说她不是这个域的主人,域主是“神”。
是会掉黑色鸦羽的大果冻团子,那个自称“黑暗愚者希尔加斯”的家伙吗?它口中的眷者是时愿,那么它应该就是域主。
要找到祂,还有黎教授说的,疗养院的病人名单。
这两者很可能都在院长办公室。
布袋娃娃们主动飞在前面给她照明,更多的房间没有名字,颜秋一个个看过去,各科室主任办公室、财务室、行政办公室......
黑暗中的走廊像是长的走不到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找到“院长办公室”的牌匾。
办公室的门关着,颜秋礼貌的敲了敲,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进。”
她心里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打开门走了进去。
院长办公室有一套红木的办公桌,通过布袋娃娃们散发出来的莹莹光亮可以看到,电脑后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桌上的名牌写着——李宗德。
4号那张熟悉的脸不再是麻木冷漠的,带着虚伪的笑,消失的胳膊腿都好好儿长在身上,甚至还人模狗样的穿了个白大褂。
“主动找到这里来寻求治疗,3号病人,你很自觉啊。”“李宗德”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听久了有一种头昏脑涨的感觉。
四处无光,像是陷在了泥潭里。
颜秋摸了摸,从皮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强光手电筒。
“啪”
刺目的强光从手电筒里迸发出强壮的光柱,明晃晃照到了院长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