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与郡主成婚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连郡主平日在忙着什么都不知道。”
“你呀,日常少放点心思在画画上,多帮帮郡主才是。”
柳程听完母亲的话,脸上笑意不减:“郡主倒是提过,要不要为我求个官做,只是我文不成武不就的,除了画画,别的也不会,我就给拒了。”
“你怎么给拒了,”柳夫人气得想打醒他,“你千方百计做了郡马是为什么!”
柳程瞥了一眼母亲:“因为我喜欢郡主啊,就想同她做夫妻。”
柳夫人捂着额角,直呼头疼。
柳程站起身,满脸担心:“娘你怎么了,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站住!”柳夫人看了一眼次子,这满脸担忧的模样,又让她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正好外头有了动静,柳程他大哥的儿子高高兴兴的从外头跑进来,直接冲进了柳夫人怀里。
“祖母祖母,您瞧我给您带了什么!”
“好好好,祖母看看,”柳夫人脸上堆满笑意,去看大孙子给她带的东西。
柳程一抬眼,正对上大侄子给他鬼鬼祟祟的挤眼睛,当即会意,同母亲告辞。
柳夫人忙着和大孙子说话,懒得理他,直接同意。
柳程走到外头,就见到了自家大哥。
“不管娘说了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你如今与郡主成亲,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柳程脸上的笑变得真切许多:“大哥你放心吧,我和郡主好着呢。”
柳大哥点头:“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必在意旁人说的,才能过得好。”
柳程又笑着同他说了一阵,方才出来。
他才到门口,就看见了一辆眼熟的马车,快走几步,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掀开帘子,果真看到了想到的那个人。
“郡主今儿回来得早。”
“你不是说先前那幅画要画完了,要我一定早些回来看?”茵茵让他进来坐下,又把顺路给他买的点心推到他面前。
柳程面上显出几分遗憾:“可惜今儿一早我娘派人来说想我,我还没来得及画完。”
“这有什么,”茵茵笑道,“等会儿回去,我看着你画完,不也一样?”
同她多些相处的时间,柳程自然愿意。
气氛正好,茵茵也没问他柳夫人给他说了什么。
柳大人和柳夫人是一个想法,柳家小一辈又是一个想法,柳程自个儿能应付得来,她就纯当不知道就是了。
不过,茵茵不问,柳程却乐意告诉她。
“我娘叫我日常多帮着你些,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反把她气得不想理会我了。”
“她可不得生气吗,”茵茵说,“你也就是平日在画画上放的精力太多,以至于别人以为你只会画画。”
“可我所知道的柳程,文能提笔做文章,武能上马射獐子。怎么能叫什么都不会呢?”
柳程笑起来:“也就是郡主你看我处处都好,就我那点子能耐,够干什么的。”
“够做很多啊,”茵茵说完,盯着他不动。
“别说,茵茵,”柳程替她理了理头发,“陛下信任你,但不信任我。”
“哎呀,”茵茵虽然没有要让他来帮自己的打算,依旧没忍住靠在他肩头,“你可以去做点别的事嘛。”
“不去,”柳程道,“平日你回来,我都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不好吗?”
即使是茵茵也不得不承认,柳程实在太会哄她。
过几日进了宫,皇帝问起她和柳程的相处,茵茵就把这日的事说了。
“难怪那么多人,只有他得了你叔父的认同,”皇帝说完,便没再多问,而是同她说起有关西卫的事。
“你叫人造出来的连弩引开了其他人的注意,西卫也练得差不多了,正好叫他们分批换防回宫。”
皇帝有了这样的打算,茵茵自然遵从,不过有的东西还得先问清楚:“父皇是还叫西卫守着原先的地方?”
皇帝点头:“地方还是从前的地方,但肩上的担子可不一样。”
茵茵心中一动:“父皇是打算也给我动一动?”
皇帝毫不意外她的敏锐:“是有这个打算,但要办成还得再等一等。”
茵茵也不急,这会儿离她接手西卫才过了多长时间,没有足够的功劳,总是得耐得住性子等待才行。
皇帝道:“正好到时候西卫换防进宫,你也可以多往宫里来。”
吴公公在旁躬身笑道:“这一年你总是匆匆来去,陛下着实有些不大习惯,好几次都有些想你了。”
茵茵听了,赶紧说:“怪我,光想着好好办父皇交代的事儿,却忘了多陪陪你,以后就不会了,我一定多往宫里来好不好?”
皇帝矜持的勾起唇角:“还是正事要紧。”
茵茵看他口不对心,一时失笑:“什么正事,能比得过陪伴父皇更要紧?旁人我不知道,在我这儿是绝对没有的。”
皇帝笑容都有些遮掩不住,转头同吴公公说:“瞧瞧,都成婚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离不得长辈。”
吴公公帮着茵茵说话:“郡主在陛下眼里不是小孩子又是什么?”
茵茵在边上直点头,撒娇道:“有父皇在,茵茵就算老了也是小孩儿,有人疼。”
皇帝听着这话,没忍住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着茵茵等比例长大的脸,皇帝还是道:“罢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该长大了。”
茵茵可不这么觉得,但她也不会和皇帝仔细掰扯。
茵茵进宫,皇帝照旧留饭,她不客气的点了好几样自己和皇帝爱吃的,连着做饭的厨子也好好挑了挑。
皇帝就在边上看着,喜欢极了她这大大方方的样子。
到了快要用饭的时候,有人来禀报:“弘文馆里几位殿下起了争执。”
皇帝脸色严肃起来,找了个人进来说明前因后果。
“原是凛国的王子拔得头筹,裘国王子不服,后来牵扯上了四殿下和六殿下,太子殿下出来帮忙说话,不想险些被人砸了头。”
这话云里雾里,什么都没说清楚,弘文馆也真是派来了一个“会说话”的人。
同茵茵一样,皇帝也对这人很不满意。
除了凛国王子拔得头筹的事情,再往后就没有一件事说好了的。
皇帝看了一眼这个想要随意糊弄过去的小官,嗤笑一声,直接将人免了职:“连一件事都说不清楚,竟还是弘文馆官的人,且回去吧,不必再用了。”
这人不意皇帝会直接将他撵回去,双膝一软,就要跪下求饶,被人直接捂了嘴带出去。
要茵茵说,这人也是活该。
平时精通糊弄学也就算了,到了皇帝面前还想这么乱来。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总归是表达了他对皇帝不够忠心的一面。
如此,皇帝又岂会留他?
将这人撵出去,皇帝干脆带着茵茵直接去了弘文馆。
弘文馆中这会儿,一团乱麻。
别国来的质子和本国的皇子隐隐有对立之势,太子不止不能压下冲突,反而还在边上坐山观虎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皇帝阴沉着脸,亲自审问。
原来凛国皇子成绩好,压下了一干本国的王公贵胄,就连太子的成绩也不如他。
太子心里不高兴,就授意两个兄弟找他的麻烦。三皇子和四皇子不想干这么得罪人的事儿,又将这事交给了裘国王子。
两国接壤,凛国常年受裘国欺压,凛国王子或许可以和其他人低头,却绝对不会对裘国王子认输。
这样两个人很快闹出真火,演变成动手。
三皇子四皇子见势不好,怕被牵连,带着人上来相劝,却被人揭穿了他们在里头拱火的事实。
这下子,一干质子就都联合起来,站在了凛国皇子身后。
偏偏这时候,太子直接无视了他们的求助,没有半点站出来承担责任的意思,还话里话外要把这事按死在他们头上。
至于太子险些被砸了头,和质子们无关,是险些被他的兄弟开了瓢。
茵茵听完前因后果,不禁在心里暗自摇头。只是被人在学业上胜过而已,太子就使出这样的招数,偏偏还被人看穿了,也无怪乎皇帝越发不喜欢他。
茵茵翻了翻面前的文章册子,又看向跪在皇帝面前,看似低眉顺目,小心翼翼说着事情全经过的弘文馆官员,微微眯了眼。
怎么从前没人能在太子之上,偏生这回,太子被判落了下风?
也别说什么凛国王子的文章写的确实是好。
从前他也是写的这样好,太子发挥也一如往常,怎么就这次弘文馆阅卷的人就长眼睛了?
皇帝气压太低,以至于在场的人都不敢抬头。
茵茵翻开面前的册子,折了几页交给皇帝:“父皇您看,这几篇文章,写得还不错。”
人人都战战兢兢,唯有茵茵自然的说话,便显得尤为特殊。
有几位质子悄悄抬头看她,却见她面上带笑,动作随意,全然不受皇帝的影响。
这可是连太子都做不到的。
听见她说话,即使皇帝在如此的怒火下,也将她手上的册子接过来翻看。
这一刻,几乎所有质子都对皇帝宠爱寿康郡主的程度有了更多了解。
在宫宴上跟在皇帝身边,是皇帝宠爱的象征,但一个人对小猫小狗的宠爱,也能给予这样的荣耀。
可在皇帝盛怒之下还能随时打扰,让皇帝不至于迁怒,就已远远脱离普通宠爱的范畴了。
茵茵想要表达的意思,皇帝看了几页,就明白了。
到此时,他已经能平常心看待面前的王公贵族和一干质子。
“还是课业太少了的缘故,”皇帝直接吩咐提前上课时间,要求必须有课后作业,本次参与进来的人,每人还得抄写三遍他挑出来的书。
皇帝没有责骂,但这样的惩罚方式,让所有人都在心底叫苦。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这下都加了不少工作量。
想像以前一样上了课就去玩,或是做其他事情,那肯定是做梦。
随后,皇帝直接把太子带走了。
待到宣室殿,皇帝看着还跟自己装模作样的太子,连跟他生气的力气都不愿意出:“寡人叫你来是为什么,你可知道?”
太子道:“儿臣愚钝,不知道父皇的意思。”
皇帝板着脸:“你觉得自己今日所为,可符合你太子的身份?”
太子满是想同皇帝对抗的意思,语气生硬的跪下:“儿臣错了,儿臣没能完成父皇的期待。”
皇帝见了,都不稀得同他再多说,也更不想再教导他什么。
“既然知道错了,就下去吧,”皇帝往后一靠,“还指望寡人留你用饭不成?”
太子一板一眼的出了门。
茵茵看看门口,又看了看皇帝,没有说话。
皇帝好笑的说:“想问就问,你何时成了个锯嘴的葫芦?”
“这不是怕戳了父皇的心窝子吗,”茵茵说,“父皇那么看重太子呢。”
皇帝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都知道寡人看重他,偏生他觉得寡人厌恶他。”
“怎么会,”茵茵不信。
这两年茵茵见得少,不知道皇帝和太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但从前是什么样,她却知道。
元后做了那么多错事,有那么多私心,皇帝却一直忍耐,没有处置元后,还立了五皇子做太子,可不单单是因为这是嫡子。
不然前朝都在股掌之间,又没有什么人逼迫,就算五皇子外祖家有能耐,皇帝也不会选他做太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会不会的,”皇帝很想得开,也很不在乎,“寡人与他的父子之情也就到这里了。”
茵茵还没想好要不要劝一劝,皇帝就叫用饭了。
等到走的时候,吴公公还要去弘文馆传消息,便亲自送她一段。
“太子殿下听信谗言,认为是陛下逼死了先皇后。”
茵茵停下脚步,面上很是费解。
“我记得先皇后去世的时候,太子已经长大了吧?”
皇后怎么死的,他不该心里门儿清?
最后那段日子,皇后可是为了他殚精竭虑,耗尽心血。
“谁说不是呢,”吴公公的声音因为太轻而有些飘。
“谁知道太子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