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万清步伐缓慢,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听到明漾喊他,便停下脚步回头。
“是你啊,明漾师弟。”万清笑了笑,“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到后山来了?”
明漾将怀中的小老虎抬了抬,“这小东西闲不住,非要逛,闹腾的厉害,不得已只能带他遛遛弯了。”
小老虎不听话的扭动身子,屁股挨了一巴掌,老实了。
万清刚伸出手想摸一摸虎耳朵,就见它一个低头躲了过去,顺便背过身把屁股撅了过去。
“这虎……倒是很有灵性。”
“师兄呢?这食盒……是要给那只魔送去?”
万清无奈笑了笑,夜晚寂静,心中埋藏的压抑忍不住想要找人诉说,遂邀请“有兴趣陪我走一程吗?”
明漾点头。
头上星空点点,月亮高高的挂在枝头,微风吹过,万清深呼一口气,娓娓诉说。
“他最喜欢吃宝珍楼的鸭子,从前每隔几天就要吃一次,刮风下雨都要去,怎么劝都不听,怎么吃也不会腻。
后来我就托人把师傅请来偷偷学着做,几个月,一年,两年……等他也尝不出差别的时候,厨子就变成了我……”
“好几天不做,手竟然还有些痒痒。”万清揶揄“这不没忍住就做了点。”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吃,要不干脆我们解决了它吧,也省的浪费。”
说着,万清就停下脚步,找了个高点的石头,要打开食盒,刚掀开盖子却被人止住了动作。
不处在他人的境地,无法共情他人所承受的痛苦。
明漾不知道万清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能感受出来,他很痛苦。
想要去见万老魔,却又惧怕见到万老魔。
所思所想所行,既愧对仙门弟子的身份,又对不住万老魔这些年的疼爱付出。
他做的是对的,但又因为他所做的而挣扎。
若无法走出,甚至不敢面对这种折磨,终有一日,他必会万劫不复,无缘仙道。
看在那把锤子的份上,便帮他一把吧。
“师兄,感情不是我们想控制便能控制的了的。
毕竟相处几十年,有所纠结痛苦在所难免,也是人之常情。”
“我们虽修仙,但到底还是人族,短暂的迷茫并不丢人。”
明漾重新盖好食盒,将它放回万清怀中,“重要的是敢面对,能出来,走出困住我们脚步的屏障,才能继续向前。
这些负面的情绪也终将会成为我们登上大道的阶梯,是我们成长途中的磨刀石。”
万清面上有些红,心中只觉懊恼,觉得身为师兄的里子面子都被自己扔了个干净。
一想到他在这里郁郁寡欢,还要靠师弟开解,更是不好意思。
“我只是不习惯……”万清脸烧的厉害,眼神飘忽不知该落到何处,小声找补。
“嗯,我相信师兄。”
两人无声地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明漾停下脚步。
“师兄,到了,那我就不进去了,说好的却不陪它玩,小老虎又该朝我发脾气了。”
“嗯。”万清看着面前的洞府,紧了紧手中的食盒,“明漾师弟,多谢。”
明漾扬起笑脸,摆了摆手,几个拐弯便没了身影。
哒,哒哒,哒……
阴暗的洞穴潮湿黏腻,寂静,连不知哪里滴落的水声都清晰无比,无端的让人后背发毛。
咔嚓,食盒的手柄被人踩断,一声含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说,这是你喜欢吃的食物,好好的怎么扔到了地上?”
万老魔周身都是锁链,魔力也悉数被封,闻声睁开眼,看到面前熟悉的黑色身影。
虽然惊诧他的来去自如,但面上依旧恭敬。
“大人,来这里是为了……”万老魔心中打鼓,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觉得这人是特意来救自己的。
但既然来找了他……
那必然也有他的用武之地,或许还可以利用一二,助自己脱困。
“自是有我想知道的事。”明漾挥手,面前便出现了一套桌椅,茶具,悠哉地坐在桌前。
“那不知小的是否有幸替大人解答……”
“简单,只需回答你府中关于我的那幅画像放在哪了即可。”
当明漾知道魔尊还真把自己的画像印成数百份分发下去之后,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谢,孝心领了,但他不需要这份特殊的对待!
别人也就罢了,一个命令下去毁了便是,但万老魔手中这份,他也是真没找到在哪儿。
“画像?”
万老魔那晚晕的早,并不知道是明漾杀了颜梦,只是单纯的以为是这位大人性格古怪,不喜被仙门中人注意。
“画像珍贵,我放的隐秘,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不如我随大人回到府中,也好快速大人寻来。”
笑声乍然响起,明漾换了个姿势,魔气幽幽地缠绕在万老魔身边,顺着心脏伤口处钻入经脉,“想要我救你?”
凛冽的魔气在经脉中横行,四处冲撞,万老魔痛苦中夹杂着恐惧,“大人恕罪,我自知不值得大人出手。”
“但求存之道着实珍贵,倘若大人救了小的,小的必定奉上全部身家,从此为大人肝脑涂地……”
说的倒是恳切,但这个世界,希望能为明漾肝脑涂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救了他然后还要奖励他?
不划算。
“劝你别说些有的没的惹我心烦,画像在哪儿,若不然……
你那个疼爱的儿子下一次再给你带吃的时,能不能完整就不一定了。”
万老魔心里咯噔了一声,“大人怕是不知,我的儿子早就已经死在了那些仙门人手中,眼下这个只是仇人安插进来的,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仇人啊……”明漾点了点下巴,“既然无法救你,那我就好心帮你杀了这个导致你在这儿的罪魁祸首吧。”
万老魔红眸颤了颤,闭上了嘴。
明漾缓缓靠近,地上零落的食盒无不诉说着他与万清的不欢而散……
但,据他观察来看,这两个人可不像你死我活的仇敌。
断裂的食盒重新复原,就是可惜了里面的食物,明漾提起放到万老魔身侧。
“魔族中人都是些什么性子你清楚。
万清,呵,倘若没有人护着,就算我没有动手,不到半年他也会被旁人撕碎,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明漾瞥了一眼食盒,轻笑“听说每隔几日你就会吃一次鸭子,画像之事我倒也不算急,下次,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