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况野听清了江闻玉话里的讽刺之意,心下更是难堪的紧。
他自小被捧着长大,后又建功立业,一直受人恭维,虽然眼前人是大齐皇后,可到底是个女子。
被一个女子这样当众指责,萧况野心底的怨根本藏不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直的抬起头看向江闻玉,语气不甘,“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恕臣直言,母妃再如何不敬,说到底也算是长辈,她一心为了臣着想才会对这桩婚事有所怨愤,依臣看来,母妃拳拳爱子之心,说错些话也是值得原谅的。”
“再者说,母妃到底是定王府的主母,她的去留,也该知会陛下,以及臣的祖父与父亲才是。”
“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仁善,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因为母妃爱子心切的一时之错就处罚她。”
萧况野将话说完后,胸中郁气陡然散了大半。
他虽然也觉得母妃说错了话,可到底是自己母妃,他也不能就这样不管她。
萧况野庆幸自己脑袋清醒了过来,又暗暗恼怒方才因为江闻玉的雷霆手段和逼人的气势生出了妥协的想法。
还好,他清醒过来了。
母妃到底是定王府主母,软禁母妃这么大的事,总要知会陛下和祖父以及父亲的。
他方才就在想,皇后娘娘怎么能做得了陛下的主?
陛下素来善待萧家,定然不会如此无情,因为几句话就软禁母妃的。
想来,方才说软禁母妃是皇后娘娘自己的主意罢了。
萧况野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对。
母妃也是为着萧家着想,虽然他也不赞同要娶表妹为平妻,但是只要纠正母妃的想法就是了,也没必要将母妃软禁起来吧?
萧况野暗自想着,漆黑的眼眸藏着算计,殊不知,站在他旁边的楼姜黛已然将他的表情映入眼底,心中更是升起了一丝厌恶。
楼姜黛本来还以为萧况野到底是个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
看来,是她看错了。
只是她倒是真没想到,方才还护着她,信誓旦旦说只娶她一人,为此甚至忤逆定王妃的萧况野,能变得如此之快。
不对。
也许不是变了。
或许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分不清是非的人,只是他装的太好,她才后知后觉。
楼姜黛突然有些怀疑萧况野向她求亲时说的话了。
他说一切以她为重,即便是他家人,也越不过她去。
他还说会一生一世珍爱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
楼姜黛在心底嗤笑,男子发的誓,真的比尘土还低贱。
“宽厚仁善?”
江闻玉看着眸中带着不屑,话中也句句表达着不服的萧况野,笑出了声,“萧将军可真是太不了解本宫了。”
“本宫从不曾宽厚仁善过。”
“你想以长辈伦理要挟本宫放过定王妃?”
“本宫偏不。”
江闻玉懒得再和萧况野饶舌,挥了挥手,“压下去。”
“处凌迟之刑,但,本宫要她活着。”
江闻玉嘴角勾起一抹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况野,“萧将军以为,本宫罚的如何?”
而萧况野此刻眼底印着深深的恐惧和疑惑。
怎么会?
江皇后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名声吗!
凌迟长辈?
她怎么敢的?
她就不怕陛下知道了责她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吗?
“皇后娘娘!你——”
“陛下驾到!”
萧况野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一道尖锐的唱喝声响起,紧接着,正堂内的人跪了一地。
只江闻玉一人神色自若的站着。
而萧况野在听到沈渊来了的时候,彻底松了口气。
陛下来了,来了就好。
陛下一定不会让江皇后处罚母妃的,他素来善待萧家,敬爱祖父……
萧况野深吸了一口气,主动上前向沈渊请罪,“陛下,臣有罪!”
沈渊缓步走向江闻玉,拉着她坐下之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萧况野,眸中带着些许不满。
他可都听说了,就是因为萧家人欺负了嘉兰郡主,还对玉儿不敬,玉儿才来替嘉兰郡主撑腰的。
真是的,害得他等玉儿回营帐等的眼睛都直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和玉儿单独相处了!
只是,沈渊想起萧老将军,到底不好连萧况野的一句辩驳也不听,他叹了口气道,“萧将军有什么罪?”
而萧况野一听到沈渊淡漠的语气,心下顿时不安了起来。
陛下平时为示亲近,可都是唤他阿野的……
可事到如今,萧况野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陛下,臣有罪,赐婚一事臣未先劝好母妃,才让她心生不满,向郡主发难,一切都是臣的错,未能及时阻止母妃。”
“还有,方才皇后娘娘护着郡主,言语间对母妃有些责怪,母妃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冒犯了皇后娘娘。”
“一切都是由臣引起的,臣恳请陛下治罪于臣,只是,但请陛下劝劝皇后娘娘,免了母妃的处罚。”
萧况野话说的漂亮,虽然句句请罪,但却句句指责事情是因江闻玉责怪了想对未来儿媳摆架子的定王妃才引起的。
萧况野心里暗暗得意着,他说的虽然有失偏颇,可却都是事实。
母妃是因为皇后娘娘的话才生气口不择言的,也不是什么大错。
想来,陛下一定会念及萧家功劳,宽恕母妃的。
可萧况野低着头,压根没注意到沈渊阴沉的脸色。
他转过头去看着江闻玉,语气轻柔,“玉儿,定王妃冒犯你了?”
“你可受委屈了没有?”
江闻玉闻言委屈巴巴的拉着沈渊的衣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向沈渊撒娇,“夫君,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他们都欺负我。”
而听见江闻玉告状的萧况野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缓缓抬起头,看向正在给沈渊撒娇的江闻玉。
“…………”
不是,谁欺负谁?
萧况野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明明方才江皇后还气势逼人,开口就要凌迟自家母妃,怎么转眼到了陛下面前,还撒起娇来了?
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