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毕业照集合的时候,老班让同学们报数。
报来报去都少一个人,老班疑惑的看着乌压压的学生,“少了谁?”
“少了谁啊?”
同学们左右四处看看,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声说:“是不是陈小秋没来?”
“好像是诶。”
“就是,陈小秋没来。”
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张猛下意识转头看向前面的王璐璐。
他伸手拽了拽王璐璐的校服,“陈小秋呢?”
王璐璐回头,脸上是莫名的火气:“不知道!”
“你平时不是跟她最好,你怎么不知道?”
张猛才是莫名其妙,王璐璐跟吃了枪药一样说话。
王璐璐讥笑:“你还追过她呢,你为什么不知道?”
这话一出同学们瞬间起哄,大家嘿嘿乱笑,班主任一个头比两个大,“好了,别吵了!”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去个人去宿舍找找陈小秋,她重感冒没准是吃了感冒药睡着了。”
有女同学应声而去。
很快又跑回来说:“宿舍没人。”
“但桌子上有个请假条。”
班主任拿起来一看,是陈小秋的写的请假条,意思是她病得太重,她妈妈已经来接她去医院输液治疗。
大概需要三天才能返校。
班主任想起前两天蒲幺美打来问陈小秋的电话,看来陈小秋的妈妈还是很关心孩子的嘛。
班主任放心下来,只是遗憾:“感冒得真不是时候,照片都没法照。”
摄影师开始拍摄毕业照,咔嚓咔嚓几声,高三五班的全部同学都挤出微笑。
——
班级拍毕业照的时候,陈小秋已经坐上了长途大巴。
大巴车是在车站随意上的,没有任何预计。
陈小秋太明白蒲幺美很聪明,如果陈小秋顺着做预计的想法走,蒲幺美也许就能猜出她的路线。所以陈小秋到了长途客站,随机上了一辆大巴车。
直到大巴车启动开出去很远,陈小秋才知道这辆长途大巴竟然是通向怀水的。
怀水,陈小秋连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陈小秋看着陌生的风景心中一片平静和放松。还有逃出牢笼的快意。对于未知的世界和未来,她没有任何恐惧。
陈小秋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地方会比陈家更窒息。
也没有什么人会比蒲幺美更可怕。
到了怀水天已经黑透,陈小秋自己找了个网吧,安安静静待了一夜,换了身衣服,把昨天身上那套衣服扔进垃圾桶。陈小秋在怀水找了个理发店,进门后对老板说:“请帮我剪短。”
老板替她围上围裙,用梳子一边梳一边比:“到肩膀吗?”
“不。再短一点。”
“啊,再短就不适合你的脸型了哦。看起来就像中性的男头。”
陈小秋的五官很清秀,还没长开但已经有邻家小妹妹的清纯可爱感。老板是认真给陈小秋建议,让陈小秋剪齐肩或者齐耳。
陈小秋坚定的说:“再短,就要那种中性的男头。”
头发剪完,陈小秋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半。
真的像个营养不良又清秀的小男孩。
老板生怕陈小秋找麻烦:“这可是你自己要剪成这样的。”
陈小秋点点头,笑着给了钱出门。
她在火车站附近找到卖箱包的,用六十块钱买了一个劣质纯黑色行李箱,然后借了剪刀把维尼熊的行李箱剪碎扔到垃圾桶。
一切做完,陈小秋长舒了一口气。
她坐车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排队到售票窗口,陈小秋拿了之前学校组织学生办的身份证:“买张票。”
售票员头都没抬问她:“去哪里?”
陈小秋完全不知道,她看着滚动车次的大屏幕,随意的指去:“虞城。”
列车发车时间很紧,陈小秋拎着箱子不停的跑。
直到火车哐哐哐开动的那一刹那,陈小秋都觉得如梦似幻。她真的离开了春城,离开了蒲幺美。
火车绕着大山一路向前,陈小秋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二手手机,以前的电话卡早就被她扔在了春城的垃圾桶里。现在她手机里的是一张不记名的黑卡。
她看着手机上空空荡荡的联系人,看着重新申请的空无一人的qq,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自己说:陈小秋,从今天开始,你做你自己。
你只做你自己。
山一程,水一程,十七个小时后,火车停在浙江虞城火车站。
陈小秋下火车货,在车站附近买了一张地图,不过她拿着地图看了半天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线条如同乱麻。
这一刻,陈小秋想起自己计划逃离春城总共就只有六百块钱。这钱还是文婆婆之前给她的。
路上开销到现在已经花了快四百块钱,她身上只剩下两百多块钱。
陈校长站在车站汹涌的人潮里,陌生的地方,让她之前自以为无比坚强的心生出一丝害怕。她人生地不熟,揣着两百块钱能去哪里?
能干什么?
陈小秋一步一步向前走,茫然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
原来,逃离春城只是一个开始。
——
陈小秋失踪的第四天,蒲家村都炸了锅。文婆婆一把年纪了,哭着堵在陈家的门口,指着蒲幺美骂:“你作孽啊,到底咋个虐待小秋的,她才会想不开……”
文婆婆哭着哭着,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蒲冬跟在老人后面看年迈的母亲哭得撕心裂肺,心惊不已:“妈,你别这样,别这样。”
屋里的蒲幺美脸色死沉,她眼中无尽的愤怒盯着死死抱着她的陈国栋。
“你滚开,她个死老太婆凭什么来管我家的事!”
“二呆子姓陈又不姓蒲!”
陈国栋手一点都不敢松,就蒲幺美这些话要是当着文婆婆的面说,指不定老人家会不会气得背过气去。万一气出个好歹,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老婆,你别搭理她就是了。何必去跟她吵,外面还有蒲冬在,万一……”
“蒲冬怎么了?蒲冬我也不怕他!不就是个村长们,人五人六个什么劲。他妈在外面骂我蒲幺美,他屁都不放一个。”
陈小秋失踪第三天学校才发现不对劲,任何人都联系不上陈小秋。班主任立马联系家长蒲幺美,试探的询问陈小秋在哪家医院,输液好点了吗?
蒲幺美愣了,“什么医院?”
“什么输液?”
班主任一听犹如五雷轰顶,他努力平复心绪,对蒲幺美说了陈小秋留下请假条的事。蒲幺美听完也被惊得脸色煞白。
但那个时候蒲幺美还没有想到陈小秋会真的失踪,她以为陈小秋是哪根筋不对大概率跑回蒲家村去了。
蒲幺美去蒲家村找人的时候,满心的愤怒想的都是陈小秋果然是贱皮子,好了没几天就欠收拾。
三天不打,就敢闹离家出走了。
蒲幺美恶狠狠的对一起去蒲家村找人的陈国栋说:“你等着,回来我不揭她一层皮,我喊她妈!”
“短命鬼的小娼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