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蹙了蹙眉头,她总觉得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还有相当多的疑点。
“除了棺材钉之外,长阳公主同兄长的致命伤都是同一种凶器,且在廷尉寺的卷宗之中,都没有提过有两个凶手。
是以当时的推测是凶手杀了长阳公主,然后在地库之中发现了你同哥哥,他杀死了哥哥然后将你给掳走了。”
如今根据李淮山的供词,周晏不是他杀的。
那么凶手就有两个人,之前的一切猜测都要推翻重来。
周昭琢磨着苏长缨的话,他对长阳案的记忆尚没有恢复,如今说的这些,是他设身处地之后的推论。
“你说得没有错,哥哥是一个特别冷静的人,而你当时如日中天,在明面上看可以说是长安城武功第一人。你们根本就不会害怕什么凶手,甚至应该跃跃欲试的破案才对。”
周昭说着,眼神逐渐清明。
“是以当时你们的确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冲出去抓住凶手,而哥哥从地库出来看能不能救长阳公主。毕竟你们当时在地下,没有办法确定公主是否已经身亡。”
苏长缨同周晏都有武功在身,若是目睹了凶手案,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是以当时他们二人一定是在藏书楼的地库里,看不清楚上方的情形。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哥哥是死在地库的书架边的,食盒还打翻在他身边。
他根本就没有上楼,不管是去确认长阳公主是否死亡,还是像你说的上报案情,他都没有去做。
这不合理。
如果是你冲出去引走了李淮山,那哥哥当时应该就站在地库门口才对。
这样他才能在你引开李淮山之后,第一时间冲出来。
那么,他为什么又回到了放食盒的地方呢?”
苏长缨将热腾腾的鱼汤摆在了周昭面前,他想着周昭的话,回答道。
“我一离开,周晏就遇到了凶手。
凶手堵在门口,他没有办法只能重新回到地库再被杀害。
亦或者是他其实上来过,在他去看长阳公主尸体的时候,被人挟持重新回到了地库之中……”
周昭点了点头,“凶手之前应该就藏在小楼附近,在你同李淮山出了藏书楼之后,他便立即进去了。
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按照正常情况,你跳出来引开李淮山的时候,我哥哥应该就站在你身后。你同李淮山打斗出去,他便立即跑了出来,去查看长阳公主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是背对藏书楼的大门的。
凶手走到他的身后,将凶器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挟持他下了地库。
他从地库出来的速度,应该要比凶手看着你们离开再趁机进来要快得多。是以,他应该先出来了,然后又被逼回了地库之中,那么为什么呢?”
周昭这一回没有等苏长缨的答案。
“凶手为何要杀我哥哥呢?又为何不在一楼直接杀了他,而是要重新回到地库?
之前我以为,你们瞧见了凶手的脸,所以被灭口了。
后来我被暗杀,我又在想,凶手不杀你,只杀我哥哥,是因为他在廷尉寺很有可能会发现前朝细作,破坏他们的大事。就如同李淮山几次三番非要置我于死地一般。
可如今看来,这些都不对。”
周昭说着,脑子转得飞快。
“第二个凶手当时应该已经发现山鸣别院出事了,他为什么还要掺和进来?他若是为了长阳公主掌握的秘密而来,长阳公主已经被李淮山杀死了不是么?
没有了可以逼问的对象,并且你同哥哥在,他自是知晓我们就等在门口,随时都会闯入进来,他为什么还要现身?
倘若当时哥哥在查看长阳公主尸体,那么他背对着门口,并没有看见凶手的脸,凶手有什么理由杀死他?”
周晏在没有看到凶手的情况之下,应该就是个无辜路人而已,凶手若是为了长阳公主来的,又为何要特地杀死他?
“就算哥哥恰好撞见了第二个凶手进来,那么为什么他不立即在一楼杀了他,而是又挟持了哥哥重新返回地库?
除非他要找到秘密,准确说他要找的东西,他知道在地库里,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不然的话,他应该不用现身,只要半夜悄悄潜入来偷取就好了。
他不知道,但是长阳知道……”
周昭说着,顿了顿,她对上了苏长缨的眼睛,二人异口同声道,“哥哥(周晏)也知道。”
周昭见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肯定,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苏长缨见状,将喝汤的勺子放到了周昭手中,“昭昭,先喝汤,你还没有用晚食。不吃饱没有办法喝药。”
周昭撇了撇嘴,拿勺子舀了一口鱼汤,尽管这汤无比鲜美,但是她的心思这会儿全在案子上。
脑袋像是脱缰的野马,根本就没有办法停下来。
“若是这样,方才可以解释,第二个凶手为何在明知道已经出事,官府很快便会封锁山鸣别院的时候,还非要跳进来搅和这场浑水。他想要浑水摸鱼,带走秘密不说,还可以将我哥哥的死,推在杀死长阳公主的凶手头上。
他很成功,直到李淮山开口之前,廷尉寺都没有想过还有第二个凶手的存在。
哥哥若是知晓秘密所在,只要他肯开口,立即便可以拿到东西离开。
但是哥哥没有开口,而我们久等不见人归,眼见着电闪雷鸣的,便重新回去迎你同哥哥。
我记得很清楚,樊黎深当时隔得老远,便开始呼唤你们,他性子一向如此,嗓门也很大,凶手发现我们要来了,哥哥又不肯透露半句消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杀人灭口,然后离开了。”
苏长缨认真地听着,点了点头,“很合理。”
他想了想又道,“那么,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周晏又为什么会知道呢?他同长阳公主有很多往来?”
周昭想了想,摇了摇头,“明面上没有多少往来。不过长阳公主是阿晃的亲姑母,我们又同黎深相交……我们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说不定会知道更多的线索。”
苏长缨见周昭又不动勺子了,无奈地唤了声,“昭昭,喝汤同你想案子并不冲突。”
周昭再一次被提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端起鱼汤碗,直接咕噜了几大口。
苏长缨见着,又给她端了一小碟开胃的小菜过来。
“昭昭,倘若你哥哥知晓那个秘密,以他的聪明与冷静,不可能没有给你留下线索。即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一定留下了遗言。”
周昭的视线落在了那空白的竹简上,她想很有可能这就是周晏留给她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