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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若兰的绣房里还亮着灯。自从宋玉芙立下新规矩后,整个程家的气氛都变得压抑起来。

\"夫人。\"张妈轻声说道,\"老太太派人来说,要见您。\"

沈若兰放下手中的绣绷:\"这个时候?\"

\"是啊。\"张妈压低声音说,\"老太太说,让您从后门去,免得引人注意。\"

沈若兰明白过来:\"看来是有要事。你去回话,就说我马上来。\"

夜色中,沈若兰悄悄走在后院的小路上。月光透过梅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程府的后院错综复杂,但她早已轻车熟路。

程夫人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还亮着灯。沈若兰轻轻叩门。

\"进来。\"程夫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一进门,沈若兰就看见不仅程夫人在,连程老姨太太也在。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若兰,坐。\"程夫人指指身边的椅子,\"姐姐,您说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

程老姨太太点点头:\"若兰,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是为了宋玉芙的新规矩?\"沈若兰说。

\"不止这些。\"程老姨太太叹气,\"今天钱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要和程家断绝来往。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沈若兰想了想:\"是因为宋玉芙拒绝见他们的人?\"

\"表面上是这样。\"程老姨太太说,\"但实际上,钱家是在借机发难。他们知道现在德利銮和威廉都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想找个由头来闹事。\"

程夫人接话:\"而且不只是钱家。今天我收到消息,说宋家那边也有动静。\"

\"什么动静?\"

\"宋老爷子派人来传话,说想见见玉芙。\"程夫人说,\"但是玉芙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沈若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这是在赌气?\"

\"不止是赌气。\"程老姨太太说,\"她是在给宋家施压。她觉得自己有了身孕,宋家就一定会站在她这边。可她不知道,宋老爷子最恨的就是不懂规矩的人。\"

程夫人叹气:\"所以我们今晚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主意。\"

沈若兰心中了然:\"婆婆是想让我去见宋老爷子?\"

\"正是。\"程夫人说,\"你在商场上的表现,宋老爷子都看在眼里。他很欣赏你的做事风格。如果你能去见见他,说不定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可是......\"沈若兰迟疑道,\"宋玉芙定下的新规矩,说各房见客都要报备。我要是去见宋老爷子......\"

程老姨太太忽然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明天我会设个局,请几位太太来赏花。到时候你就说是陪我去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沈若兰明白过来:\"原来姑母早有安排。\"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程夫人说,\"最重要的是远山那边。\"

\"夫君怎么了?\"

\"他在英国的处境不太好。\"程夫人压低声音说,\"虽然有德利銮和威廉的支持,但是钱家在背后使绊子,让他很难做。如果这时候宋家也倒向钱家那边......\"

沈若兰心中一沉:\"那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我们必须稳住宋老爷子。\"程老姨太太说,\"只要他站在我们这边,钱家就翻不起浪来。\"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三个人立刻停住话头。原来是春喜来禀报,说宋玉芙要见程夫人。

\"这个时候?\"程夫人皱眉,\"她不是说要早睡养胎吗?\"

程老姨太太对沈若兰使了个眼色:\"你先从后门回去。明天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沈若兰点头,悄悄离开了书房。回到西院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着今晚的谈话。事情的发展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第二天一早,程老姨太太就张罗着赏花的事情。她特意请了几位和宋家有交情的太太,说是要赏院子里新开的牡丹。

\"二奶奶。\"春喜过来传话,\"大奶奶说了,您要是想去赏花,得先报备。\"

沈若兰故作为难:\"这可怎么办?老姨太太特意请我去的。\"

春喜也为难:\"这......\"

\"这样吧。\"沈若兰说,\"你回去告诉大奶奶,就说我是陪老姨太太去的。她总不能连这个也要管吧?\"

果然,宋玉芙虽然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

到了程老姨太太院子里,几位太太已经到了。程老姨太太特意把沈若兰叫到身边:\"这是我们程家的二奶奶,最近在打理威廉布行的生意,很是能干。\"

太太们纷纷夸赞:\"难怪这次威廉布行的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是啊,连宋老爷子都说,程家有个好儿媳。\"

沈若兰谦虚地说:\"太太们过奖了。这都是托了威廉先生的福。\"

说话间,又有一位太太来了。程老姨太太笑着介绍:\"这是宋老太太的表妹,专程来看牡丹的。\"

沈若兰心中了然,这位太太必定是来传话的。果然,没过多久,这位太太就把她叫到一边:\"二奶奶,老爷子说想见见你。\"

\"现在吗?\"

\"就在我家的花园里。\"太太压低声音说,\"老爷子说,就是随便聊聊。\"

沈若兰看看程老姨太太,见她微微点头,就说:\"那就叨扰了。\"

宋老爷子确实在花园里等着。见到沈若兰,他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听说你最近做生意做得不错?\"

\"托老爷子的福。\"沈若兰说,\"这都是沾了程家的光。\"

\"你这孩子,就是太会说话了。\"宋老爷子叹气,\"不过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说这些的。\"

沈若兰低头:\"老爷子有何指教?\"

\"玉芙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任性了?\"宋老爷子直接问道。

沈若兰想了想,说:\"大姐姐也是为了程家好。\"

\"为了程家好?\"宋老爷子冷哼一声,\"她那是在折腾程家!你说说,她立的那些规矩,哪一条像话?现在钱家都要和程家断绝来往了,这算什么事?\"

沈若兰小心地说:\"大姐姐可能是太在意孩子了。\"

\"在意孩子是好事,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乱来。\"宋老爷子说,\"我听说她连威廉布行的事情都要管?这不是胡闹吗?\"

沈若兰不说话,只是低头听着。

\"若兰啊。\"宋老爷子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宋家不会站在钱家那边。你放心做你的事情,有我在,没人能给你找麻烦。\"

沈若兰心中一松:\"多谢老爷子。\"

\"不过你也要记住。\"宋老爷子说,\"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玉芙现在有了身孕,难免会有些过分的想法。你要学会忍让,但也不能太软弱。\"

回到程家,沈若兰立刻去见了程夫人,把和宋老爷子的谈话说了。

\"太好了。\"程夫人说,\"有了宋老爷子这句话,钱家就不敢太嚣张了。\"

程老姨太太也说:\"老爷子果然是明白人。不过若兰,你以后要更加小心。玉芙要是知道你去见了老爷子,肯定会发作的。\"

\"我明白。\"沈若兰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让夫君在英国站稳脚跟。\"

\"这个你不用担心。\"程夫人说,\"我已经让人给远山去信了,就说家里一切都好。至于其他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晚上,沈若兰坐在绣架前,心思却不在绣品上。今天的事情,虽然暂时解决了危机,但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夫人。\"张妈端着参汤进来,\"您说宋玉芙要是知道您去见了老爷子,会不会......\"

\"她现在不会知道的。\"沈若兰说,\"而且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说什么。有了宋老爷子这句话,她就得掂量掂量了。\"

\"那她定下的那些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若兰笑道,\"她不过是想用规矩来束缚别人,却不知道,真正的规矩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好好做事,而不是为了限制别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李掌柜派人来报信,说威廉要来上海了。

\"这个时候来?\"张妈有些担心。

沈若兰却笑了:\"来得正好。正好让宋玉芙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规矩。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而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条条框框。\"

夜深了,西院的灯火依旧明亮。沈若兰坐在绣架前,继续绣她的《乘风破浪图》。在这个充满算计的深宅大院里,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求生存。而她,就像这绣品上的船只,虽然面临风浪,但只要掌握好方向,就一定能到达彼岸。

张妈看着她专注的样子,轻声说:\"夫人,您说这事会不会......\"

\"不会有事的。\"沈若兰说,\"现在有了宋老爷子这句话,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接下来,就看宋玉芙怎么选择了。\"

窗外的月光越发明亮,照在沈若兰的绣品上。这一夜的密谈,不仅让她看清了局势,也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力量不在于表面的规矩,而在于人心。只要掌握住了人心,就等于掌握住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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