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从旧房子拆掉以后,就做到银井湾外面的山嘴来了。虽然是一层的砖瓦房,但没有和那些土墙房混在一起,倒有些鹤立鸡群,但陶宽爷爷早就有了预算,若是把房子做在银井湾的巷子里,就有人心里有些不快,只要是人都有嫉妒的情结,且不说是仇富吧,至少眼红是肯定的,只有把东西坐在不太起眼的地方,别人心里就要舒服很多。陶宽爷爷当初和大队支书说的时候,是借着风水的借口才做过去的,原本陶家的新房子前还是水田,唯一的出路只能是田埂路。那个时代的田是不容谁来侵占的,都得种上水稻,加上陶家门口的田灌溉好,即使是收割完了稻谷,也还得种上一茬其他的作物,一直到了冬天,田里的水才能放干。也只有田水放干的时候,才是陶磊和陶宽的乐土。尤其是上半年的时候,雨水多,田里经常是水满的,水满了田埂就变得没有那么的坚硬,变得软滑,稍不留神就给栽倒田里,弄得一身的泥,陶宽爷爷自己都摔过就更不必说是陶磊和陶宽了,最严重的时候,陶宽一天就因为摔倒田里就换了三套衣服,也算是陶家的家境不错,最后也只有光着身子在家里玩了,但却也算是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不用穿太多的衣服,日子也就这样得过着,陶家人每次摔跤都有人传到大队支书的耳朵里,这样的说辞倒也不是告状,大部分的人还是同情陶家的,不管陶家房子怎么样,但陶家人摔跤却是银井湾的一个乐子。大队支书听得多了,也只好和生产队长商量,毕竟是同一个村庄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况且陶宽爹的篾匠活做得好,大部分人家还是有求于陶家的,经过了几次的商量,二人都一致意见,让陶宽爷爷写个请求,请求生产队把陶宽家门口的田埂路修得宽些,让陶家有个好的出路,但名义上却是整个银井湾修路,原来有些绕弯的大路,从陶家修宽了门口的田埂路,大家也就从陶家的门前过了,可谓是一举二得,既解决了银井湾的走路问题,也让陶家的出路变得更好了。甚至有些时候,大队支书就对着陶宽爷爷说:你在家门口摔跤是故意的吧,就想把自己家里的路给修得宽些。陶宽爷爷没有回答,也只有不回答才是比较明智的,不管是答对还是不对都让人觉得陶宽爷爷有些心机,这样的话也只有当做笑话来说,而且说这样笑话的次数还不能太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至于到了分田到户的时候,陶家门口的那块田原本是分给别人的,别人也嫌弃那块田种的稻谷容易被陶家的鸡鸭鹅给祸害了,而提出让陶家拿出另外的一块田来换,陶宽爹巴之不得,这样一来,陶家自然就不愿意再拿来种田了,也就改做菜园,没有种了几年的菜,就被陶宽爹给填平了,最后却变成了陶家的晒谷场,最后直接变成了陶家的地基,这都是后来的事,陶家的二兄弟——陶磊和陶宽分别在这块地上做起了自己的房子。到了九月份的天,远没有了夏天的日子长,太阳下山以后,夜就慢慢得铺展开来,陶宽也只好不管自己的脚是干还是湿的,只要能穿进去就行。陶宽刚从学校回家的时候,还是有些太阳的,陶宽也尽情得玩了半天不到的水,似乎要把今天在学校的不快都给洗干净了去。走到巷口的时候,就有些暮色苍茫了,巷子里更是漆黑一片,偶尔有点起了煤油灯的人家,照到巷子里,就显得没有照到的巷子显得更加黑乎乎了,这倒难不倒陶宽,陶宽到溪水里玩,玩到看不见的时候是常事,问题却是家门口的田,田里的稻谷也正是成熟期,厚重的稻穗压低了稻杆,遮去了大半的路,虽然路比起以前宽了很多,但成熟稻谷也占去了原本就不是太宽的田埂路,最让陶宽不舒服的是稻叶子,有着倒刺,容易割破手脚还痒。这是陶宽所不能接受的,要是这样的话,陶宽下午的水就白玩了,到了家里还得重新洗澡。陶宽穿过了巷子,也就慢了下来,尽量得走慢些,尽量减少摔跤的可能性,甚至在看不太清楚的地方,宁愿停下来看清楚了再走。陶宽还是顺利得通过了家门口的那块田,但脚下的鞋子却没有了幸运,对于陶宽来说,只要不摔跤就是万幸。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厅堂里的煤油灯照着了自己,陶宽看到陶宽爷爷和陶磊已经坐着吃饭了,就没有更多的停留,直接到厨房里的橱柜里去拿碗,顺带着把陶宽妈的碗也给拿来了。饭菜和平时差不多,没有太多的惊喜,也没有太多的不快,对于饭菜的好坏,陶宽从来就不会去计较,即使是差别很大,陶宽也只是多吃一碗饭和少吃一碗饭的差别,肚子里都不会太饿,只是饱和更饱的区别。陶宽回到家的时候,陶磊和陶宽爷爷都吃得有个七八分的饱了,只是等陶宽来大扫荡了。当然了陶宽会把好点的菜留给自己的娘——陶宽妈吃。而吃饱了饭的陶宽爷爷也做着自己的事,也是要紧的事,凡是要吸烟的饭后的一口烟是雷打不动的,只是没有吸带出招待了食堂大师傅的那种烟丝,只是自己平时吸的烟丝,而陶磊则不同了,下了桌子的陶磊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把陶宽爷爷给他包好了书皮子的新书拿出来给陶宽妈看,意思也是吸引陶宽的注意,最少也得让陶宽记起自己的那个旧书袋给丢到哪里去了,因为陶磊刚才很是认真得给陶宽找到旧书袋来,却没有找到,倒不是显摆自己的新书,更不是显摆自己比陶宽更得到陶宽爷爷的疼爱。这样的显摆对于陶宽没有太多的意义,谁都知道陶宽爷爷更心疼陶磊,这都是银井湾众所周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