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禧昭仪和一个奴才争论起来,赵元承眼底划过一抹恼怒:“禧昭仪,你是主子,这般和奴才针锋相对,成何体统?”
禧昭仪垂眸,软和了语气:“皇上恕罪,臣妾也是担心懿姐姐。”
婉嫔趁机开口:“皇上,懿姐姐还在昏睡,要不,咱们还是出去说话,免得打扰懿姐姐。”
适才旬太医已经施了针,原本傅茜妤痛楚的神色也逐渐安稳下来。
赵元承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手掖了掖被角,最终还是听从了婉嫔的话去了正殿。
禧昭仪见状抬眸狠狠瞪了婉嫔一眼,婉嫔恍若未闻,只是冲她浅浅一笑。
众人出来时,大公主已经跪在了廊下,稚嫩的脸上满是惊恐。
皇后见状万分心疼,却也不能直接开口求情,直到朱羽捧着那条断线的珍珠项链走了进来。
尚服局所打造的珠宝首饰,一应都是采用的八股金线旋扭法,能轻易将其扯断,要么是懂得打造方法,要么就是被利刃割断。
否则,嘉禾小小年纪,怎会有力气扭断项链。
赵元承接过项链,日光下,那金线的断口有一半十分整齐,一瞧便是事先被利刃给割断的,而另一半却是毛糙得很,应该是被人为大力扯断的。
漆黑的瞳孔如同深渊一般,透着让人彻骨的寒意。
婉嫔离赵元承最近,显然也瞧出了端倪。
禧昭仪见赵元承一言不发,当下便有些着急,佩容和灵芸是傅茜妤的左膀右臂,哪怕是砍下一条,那日后行事也方便得多。
“皇上。”
禧昭仪刚想说话,抬眸却见皇后朝着眯了眯眼睛,惊得她立刻闭了嘴。
婉嫔思念一转,柔声道:“皇上,臣妾以为今日之事多半是尚服局的错,公主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恶毒的法子,至于佩容,她冒犯公主实属以下犯上,但懿姐姐如今还在昏迷,身边自是离不开贴心的人服侍,不如就让她将功折罪,好好服侍懿姐姐吧。”
“婉嫔,这样以下犯上的贱奴如何还能留在宫中服侍?”禧昭仪哪里肯依,“皇上,若不惩罚这贱奴,恐怕宫中奴才便会认为,以下犯上只要将功折罪便可免除惩罚,那从今往后,宫中岂还有纲纪法度可言?”
“罢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意外,佩容服侍不周,就仗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尚服局做事马虎,掌事即刻革职查办。”
“嗻。”
朱羽应声离开,赵元承又抬眸看向皇后,那眼底分明含了几分警告的意味:“皇后,你是六宫之主,嘉禾身为公主又是长女,你的确需要好好教导。”
皇后浑身一颤,忙不迭屈膝应下,“是,臣妾会嘱咐嬷嬷好好教导公主。”
傅茜妤还在昏睡,赵元承略坐了坐便回了紫宸宫。
朱羽才端了茶上来,就听赵元承问他:“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奴才仔细问过嘉禾公主身边伺候的宫人,说近段时间,禧昭仪时常出入凤栖宫,所以和公主的关系比较好,但并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除此之外就无旁人再接触过公主,但前段时间,柳妃娘娘曾单独和公主说过话,乳母说,公主回去之后整个人就消沉了不少,另外奴才还打听到,近来宫中不知从哪传出一股谣言,说当日夏氏的死是懿妃娘娘所为,奴才猜想,这或许就是公主性情大变的缘故吧。”
赵元承闻言冷哼,语气中溢满杀机,“又是柳氏,如今她倒是越发的胆大包天,竟敢拿朕的女儿做刀。”
这话朱羽没敢答,只是垂眸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所以说,这后宫哪有秘密,全凭皇上自己想不想知道而已。
赵元承坐在椅子上,屈指慢慢敲击着桌面,许久后才开口,“宣户部尚书。”
“嗻,奴才这就去。”
朱羽出来后,抬眸看了一眼雾沉沉的天,不由得感慨道:“又要下雪了,也好,有些脏东西,确实该消失了。”
小德子不解,“师傅,您说什么呢?”
朱羽冷哼,抬手打了一下小德子的额头:“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打听的事情,别瞎打听。”
小德子吃痛,却不敢回嘴,朱羽又吩咐道:“你等会去趟暴室告诉管事一声,华阳宫的人,他心里得有数。”
“徒儿知道了。”
皇后从华阳宫回来后,便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赵元承那冰冷的眼神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虽说她和赵元承之间并无多少夫妻感情,但因为自己是嫡妻,赵元承对她很是尊重。
成婚七载,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难道,赵元承是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皇后心中止不住一阵颤抖。
瑾梅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小声道:“娘娘可是担心公主的事情。”
皇后接过热茶,倏然叹息一声,“本宫总觉得皇上知道了什么。”
“这件事,咱们都没有出面,夏氏的谣言是禧昭仪传出去的,挑拨公主也柳妃干的,您的手干干净净,皇上查不到咱们身上的。”
“话虽如此,本宫还是有些担心。”
皇后放下茶盏,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吩咐瑾梅:“皇上既然要本宫好好教导公主,等回头你便去寻个女官回来,这段时间,让平姑姑好好看着公主,别再闯祸了。”
“是,奴婢记下了。”
似想起什么事,皇后急切道:“本宫今日的坐胎药还没喝,你赶紧去端来,母亲说,那药一日都不能断。”
瑾梅想起那药的副作用,有些害怕,“娘娘,那药太烈了,要不您还是停一停吧?”
“那怎么能行!”皇后眼里是坚定不移:“本宫必须要诞下嫡子,这才能保住苏家满门荣耀。”
瑾梅见状当即红了眼,“奴婢知道,只是心疼您。”
皇后深吸一口气,苦笑道:“瑾梅啊,本宫有时间真的觉得好累,可本宫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那么那些觊觎后位的人即刻便会将本宫生吞活剥。”
“是,奴婢知道,奴婢会好好替您看着那些觊觎后位的人。”
——
傅茜妤醒来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
在喝过安胎药后,灵芸便说起来白日发生的事情,“佩容性子急躁,奴婢到底是没拦得住,好在暴室的人顾忌您得宠,并未太为难佩容。”
“佩容怎么样了?”
灵芸叹道:“只是皮肉伤,未伤及筋骨,好好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了。”
腹部的痛楚已经消失,但傅茜妤依旧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冷冷问灵芸:“你觉得今天这事是谁做的?”
灵芸想了想,沉声道:“当时禧昭仪极力劝皇上要处死佩容,婉嫔倒是帮着说了几句,而这段时间禧昭仪出入凤栖宫次数很多,或许这件事和禧昭仪脱不了干系。”
又想起一件,灵芸肃然道:“还有一件事,最近宫里不知从哪传出谣言,说夏氏的死是咱们做的。”
傅茜妤眯了眯眼睛,“说清楚。”
“当日之事咱们做的隐蔽,翠儿也早已出宫,知道真相的人不过是奴婢,海宁和佩容,奴婢便让海宁去打听,倒不是说咱们利用巫蛊惩治了夏氏,而是说您嫉妒夏氏得宠,这才容不下她。”
傅茜妤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梢:“可打听到,这谣言最先从哪传出来的?”
“是浣衣局的宫女,名叫莲儿,从前也是服侍夏氏的,夏氏被处死后,她就被分配到浣衣局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