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偏厅内,沈士则和沈夫人离开了,独留了沈临绮和沈临鹤说话。
沈临绮望着桌对面面容俊秀的阿弟,柔声说道:
“临鹤,我听婶母说我们姐弟二人关系很是要好,可惜我没了先前的记忆,你能讲给我听吗?”
“自然。”
沈临鹤目光悠悠,似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我少时,父亲母亲事务繁忙,无暇顾我,是阿姊看顾着我长大的。”
沈临鹤想起小时候的事,眉眼都弯起来,“小时我甚是顽皮,有一次邻家一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当着我的面向阿姊表白,被我一棍子打跑了。”
“那时我不懂,还以为他羡慕我有阿姊,要把你抢回家做他的阿姊,于是生气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抡棍子冲了上去。”
“后来那男孩的家人来府里告状,父母让我道歉还把我关了祠堂不准吃饭,最后还是阿姊你怕我饿着,半夜偷偷去给我送了吃食。”
沈临绮脸上也带了笑意,“竟这般有趣,想来我们姐弟二人自小感情便无人能比。”
说罢,她看向沈临鹤,神色惆怅起来,“没想到阿姊刚回府,阿弟就定亲了,到时候阿弟成了家,不会与阿姊生分了吧。”
沈临鹤眸色一沉,他想起以前阿姊对他说过,有一日他会娶一个最最深爱的女子为妻,那女子才是他在世间最重要的人,是要携手一生的人。
而如今面前的阿姊,竟然生怕在他心目中,南荣婳比过她?
沈临鹤心思翻涌,但面上不显,依旧笑意盈盈,“阿姊说笑了,我就算成了婚,但心里还是向着阿姊的,没人能比得上阿姊。”
这下沈临绮脸上终于恢复了笑意,“其实,男子娶妻天经地义,但是…”
她神色犹豫,片刻后才道:
“娶妻定要娶个知根知底的,不知阿弟对于南荣姑娘的底细知道多少?”
沈临鹤似乎一怔,有些不解道:“底细?阿姊的意思是她另有身份?”
沈临绮捂嘴一笑,“这倒不是,我只是听婶母说她也不知南荣姑娘的来历。”
“按说不管因为什么,你们都决定定亲了,我不该在此时说这种话,可是…”沈临绮一副为你好的表情,“连来历都不知,如此你们二人便要成亲,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母亲说不知来历?
沈临鹤微微垂目,关于南荣婳,母亲确实知之甚少,但却不是完全不知,她竟对阿姊只字未提,莫非…母亲也防着阿姊?
沈临鹤轻声叹了口气,“阿姊说的对,想来我的名声你也听说过,其实我本来还想玩几年的,压根没想娶妻,这不是因着昨夜的事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一副郁闷的神色,“我只是看上了南荣婳的容貌,女人嘛,玩玩而已,再说她只是个平民女子,哪能配得上我!于是她的来历我压根就不关心,自然也没问。”
说完,他忽地反应过来,还补了一句:
“当然了,阿姊可不是寻常女子,我说的是像南荣婳那种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我明白,”沈临绮笑着说道,她似乎松了口气,但依旧劝道,“但无论如何你俩若是成婚,她便是国公府的人了,不知底细万一做出什么损了国公府名声的事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不如赶紧把她的身世来历调查清楚,如此一来也能放心呀!”
沈临鹤撇了撇嘴,似乎有些嫌麻烦,但最终还是应承下来,“名声什么的,我自是不在乎,不过既然阿姊这样说了,阿弟自然是听的。”
沈临绮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便从椅子上起了身,“如此,我也该回宫了。”
沈临鹤一愣,“阿姊不搬回来住吗?还要回极泉宫?”
沈临绮似乎很是为难,“如今我虽然知道了自己是谁,但表面上还是要以国师为尊,你不了解国师,她…唉,我怕她对国公府下手。”
“哪有不放人回家的道理啊,按说你在极泉宫也有十二年了,国师怎能不讲道理,”沈临鹤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行,我这就去极泉宫找国师理论!”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沈临绮赶忙把他拉住,“临鹤,阿姊知道你这是关心阿姊,可是极泉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国师的能力太过恐怖,你不是她的对手,阿姊不希望你因为阿姊而冒险!”
“那阿姊此番回极泉宫,国师不会惩罚你吧?”沈临鹤神色担忧道。
沈临绮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如今她在闭关,好些事还需要我去处理,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吧。”
沈临鹤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沈临绮走后,沈士则的书房门窗紧闭,沈士则、沈夫人和沈临鹤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
“原来母亲对阿姊也心存怀疑。”沈临鹤沉声道。
沈夫人瞥他一眼,“你以为我在军中那些年只会杀敌吗,我们的士兵若是被敌国抓住当了俘虏, 几年之后被送回来,你觉得我们还能信?”
她冷哼一声,“早被敌军怀柔,成了敌国的奸细了!”
“而且思来想去,今日在街上遇到她还是太过巧合。”
沈临鹤笑着感叹,“是啊,母亲可不是寻常的内宅妇人,父亲也不似外界以为的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他父亲可是饱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才。
若不是当年沈家风头太盛,怕庆启帝忌惮,也担心支持沈家的呼声太高引得朝堂动荡,他的父亲岂会只甘心做一个翰林院学士。
他可是有一国丞相的才能!
沈士则笑了笑,笑容中只有豁达,没有一丝能力得不到施展的遗憾和失落。
“大庆国百姓的平安是父亲戎马半生、几经生死才换来的,与大庆国百姓相比,我这小小的才能算的了什么?”
沈士则看向沈临鹤,眸含深意,“不过,若有朝一日,百姓的安稳得不到保证,到那时,沈家人也无须再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