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婳盯着沈临鹤看了片刻,什么都没说。
她一挥手,方才还气势磅礴的飓风,一瞬间消散。
漫天的枯叶轻飘飘落了下来。
“临鹤,还好你来了!”
沈临绮快走几步到了沈临鹤身边,一脸委屈,“你要是晚来一会儿,阿姊就…”
她拧着眉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说道:
“南荣姑娘应该只是误会我了,你…你不要因此怪她。”
沈临鹤没有开口,他的目光在南荣婳脸上凝了片刻,便转而看向了沈临绮。
这张脸,与记忆中阿姊的脸一模一样,但是,阿姊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番柔弱委屈的模样来。
沈临鹤还记得,小时自己因着一点小事而哭鼻子,是阿姊对他说:
“我们是沈家人,沈家人不会因为受了欺负就躲起来哭,想要什么,你就堂堂正正去争取。若能得到,那是你的本事,若得不到,也不能掉一滴泪!”
沈临绮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且眸色复杂。
她心头一跳,赶忙说道:
“阿姊今日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
“郭念真是阿姊杀的吧?”
不等沈临绮说完,沈临鹤就开口问道。
沈临绮一惊,她忙掩住眸中的异色,说道:
“临鹤在说什么,当时我一直与太子在一起,他可以为我证明。”
沈临鹤点点头,“原是如此,那是我误会了。”
他神色认真,仿若真的相信了。
“太子还在等着阿姊,我们走吧。”
说完,沈临鹤一眼都不看南荣婳,转身便朝官道上走去。
南荣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有些发闷。
她此刻后悔没有将灯笼带在身边了,若是高岑在,三言两语一打岔,她便不会如现在这般难受了。
难受…
南荣婳眯了眯眼,她现在看着沈临鹤与沈临绮并肩而行的背影心里竟然…难受?
三人一路沉默,各有心思。
回到官道时,此处已聚了不少人,有人讨论道:
“方才那么大的飓风,见所未见啊!”
“是啊,最近这段时日真是不太平,前有雷电,后有飓风,还时不时冒出来一具无头尸。”
人群慢慢散去,马车渐渐行远,但还能听到车中人的私语声:
“皇室不得天意,百姓遭罪啊!”
……
李赫全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上了马车。
他不知南荣婳的实力,自也不会以为方才的飓风是因南荣婳而起。
沈临绮跟着上了马车,车夫战战兢兢,不敢再朝南荣婳看一眼,很快便驾车离开了。
官道上只剩了沈临鹤和南荣婳。
南荣婳已早早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而沈临鹤听闻郡主别院出了事,从大理寺马厩中匆匆牵了匹马便赶了过去。
如今两个人,却只有一匹马。
南荣婳垂着眸子,一声不吭,抬步便顺着官道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这点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脚步沉重了些,走了一会儿竟有些疲累。
沈临鹤牵着马静静跟在她身后,见她沉默不语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方才猛地见到林中的场景他确实吓了一跳,但并没有真的怪南荣婳。
他是从别院而来,那棵枝干贯穿郭念真胸口的大树他仔细瞧过了,也听衡昌将今日别院中的情形从头至尾讲过了。
不怪南荣婳对沈临绮出手。
若是他,可能会更狠、更干脆。
沈临鹤加快脚步走到南荣婳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今日你受委屈了,虽不知动机为何,但杀了郭念真的应是阿姊无疑…”沈临鹤顿了顿,“她今日所言所行确实是针对你。”
沈临鹤侧目看着身旁女子墨色的眸子说道:
“我明白,若不是顾虑我、顾虑沈家,你在别院便会将她是紫华的身份揭穿,而她定也是看透了这一点,知你不会将她的身份说出来,才会这般无所顾忌。”
若让世人知道国师身边的紫华姑娘竟是沈家的大小姐,那自然而然会将沈家与国师捆绑在一处。
以后朝堂动向,必然会牵扯上沈家了。
而沈家特殊,即便沈老国公故去,沈家后代在外人看来没一个顶用的,但依然时不时被人拿出来念叨。
若让人以为沈家听从国师,那国师若命人打着沈家的旗号做事,他们根本无法阻止!
那沈家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南荣婳静静听沈临鹤说着,心中的沉闷竟开始一点点散开。
原来他都懂…
就像之前他命来旺递给她的字条上所写——我知你意。
他确实知。
“抱歉,”南荣婳沉声说道,“不管如何,她毕竟是你阿姊,不管因什么原因,变得与以前大相径庭了,但起码还是你阿姊的身体。”
“阿姊的身体?”沈临鹤捕捉到南荣婳话语中的不寻常,“这是何意?”
南荣婳凝思片刻才道:
“她的魂魄在身体中并不安稳,这种情况很是少见,一般将死之人会这样,可她不是。”
“莫非…被国师动了手脚?毕竟她连记忆都被抹去了。”沈临鹤声音有些急切。
南荣婳眸深如海,“我原本也这样猜测,可是方才在林中,她的模样倒像是…要硬生生将魂魄逼出体外。”
沈临鹤一下子顿住了,南荣婳也跟着停下来回身看他。
京郊的风肆无忌惮地吹到沈临鹤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他的声音略略发着颤:
“你方才说阿姊魂魄不稳,这种情况…还有可能因为什么?”
南荣婳目光幽幽看向沈临鹤,轻叹道:
“因为魂魄与身体不匹配,也就是说…那魂魄不是你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