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毕业后就进入了朱炎峰的律所实习,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她是年纪最小的,律所里都是经验丰富在京城都小有名气的律师。
这个实习机会是南枝争取来的。
朱炎峰开始并不打算招毕业生,但南枝的履历在同龄人里很拔尖,她也一直表示会精进学习不拖后腿,他便答应了下来。
他平时很忙,没有时间指导她,便派了一个资历丰富的人带南枝。
南枝将一沓文件搬到廖文彬桌上,“师父,这些案例摘要我都做完了。”
后者只冷淡地应了一声:“嗯,准备一下待会的会议。”
廖文彬是个刚到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平时不苟言笑,在其他同事眼里是难以接近的刻板传统形象。
偏偏律所里罕见的年轻小姑娘被朱律师指派给了这个老古板带。
一开始,众人都对南枝感到同情,觉得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受不了。
廖文彬的确对南枝很严格,每一个工作细节都能被摘出来。
但她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默默承受。
受到批评时,她也没有丝毫叛逆表现,安静听完后道歉,说自己会吸取教训。
其他人都说这小姑娘能吃苦。
只有南枝清楚,她的压力的确很大。
最开始时,南枝回到家会抱着江折吐苦水,说上班好累。
江折听着她抱怨,没有说过让她辞职在家安心等他赚钱养家就好这种话。
他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
每次倾诉完,她的情绪就会平复下来。
有案子时,南枝会跟着加班到很晚。
回到家,江折开着客厅的灯等她回家。
南枝心疼又感动,“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直接睡觉就好了呀,为什么还要等我?”
“你不愿意让我去接你回家,”江折语气幽怨,“我要等你回来才安心。”
她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窝进他怀里哄他:“这不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未婚夫是知意集团大老板嘛,我想低调从实习生开始做起。”
“我们领域不同,即使知道也没关系的,”不过江折还是依着她的想法,他揉揉她的发顶,“枝枝,辛苦了。”
三个月的实习期结束,向来对她严格要求的廖文彬对朱炎峰说:“南枝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料子,完全达到了我们律所的转正标准。”
于是从那天起,南枝正式开始接手案子。
客户开始还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信任,但是朱炎峰和廖文彬都推荐她,客户才勉强相信。
直到法庭上胜诉,客户才彻底被南枝的实力折服。
他当时还表扬:“不愧能进入朱律师事务所,实力就是不一般。”
……
南枝毕业后就搬进了新家住下来。
两人订婚一年,迟迟还没有正式领证结婚。
连耿恬恬和林宇轩都在毕业之后办了婚礼。
南枝和江折上个月还参加了他们儿子的满月宴。
耿恬恬在婚礼上抛捧花时,是直直朝南枝丢的,接到的却是万晓珊。
她错愕地看着手里的捧花,“我?”
一旁的黎子萌坏笑着说:“哟,看来咱们寝室里唯一一个整个大学都在寡着的晓珊,终于要迎来春天了?”
南枝当时还问:“你和之桃姐关系怎么样了?”
万晓珊却沉下了脸,“吵架了。”
黎子萌急急追问:“怎么回事啊?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愉快吗?”
万晓珊抱着捧花冷哼:“你是不是对我们有误解,她最近一直和一个公司老总走得挺近。”
南枝了然:“我知道,你的表现叫吃醋。”
“别瞎说。”万晓珊立即否认,“别说我了,枝枝,你和江折什么时候结婚?”
“还早着。”她喝了杯葡萄酒,看向台上的新郎新娘,“我想先成为一名合格的律师。”
“你的理想和结婚并不冲突啊?”黎子萌不理解,“你俩都住一起了,只是差一个红本子而已,有什么区别?”
万晓珊说:“那应该和一道枷锁一样吧,枝枝会有心理负担。更何况朱炎峰律师明确说了,要想进他的律所,要未婚未育。”
黎子萌睁大眼:“什么破规矩?”
南枝叹气:“因为他们的工作节奏很快,如果要请婚假产假,会耽误进度。”
“这有什么耽误的,你能做的别人就做不了了?”黎子萌打抱不平,“那你来之前,你的工作内容是谁的?有你在,能替他们分担,你不在,他们不和以前一样吗?”
她的话问倒了万晓珊。
南枝安静了两秒,“萌萌说的的确在理,但规定就是规定。”
她耷拉下眼帘,“别的律所或许没有朱律师这儿要求严格,但跟着朱律师,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江折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或者旁侧敲击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他总是耐心陪着她,听她抱怨,然后温声安慰。
明明他要承受的比她还要多。
南枝心口有些沉闷。
“枝枝,在想什么?”
江折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南枝回过神,环住他脖颈,“阿言,等我解决五十个案子后,我们就结婚吧?”
她明显察觉到江折的身子僵硬起来。
他一顿,带着几分不确定:“可是你之前立的目标是一百个案子,再计划进入人生下一个阶段,怎么缩短了一半?”
“我不想再等了。”南枝仰起脸,吻在他喉结上,“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转正,今天正好期满一年,你还记得我现在经手了多少个案件吗?”
江折被她亲得呼吸急促起来,答案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四十个。”
她声音带笑:“我的目标很快就要完成了。”
月色更浓时,从窗外涌进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将南枝的意识吹得清醒了些。
她靠在江折肩上,忽地问:“阿言,你知道这些案子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哪一件吗?”
他答:“是上个月接手的那件离婚案。”
南枝闷声应:“是,那是我感到最无力也是最愤怒的案子。为什么家暴不被定性成故意伤害?我的客户遭受了长达两年的伤害,她找了妇联、社区、法院、派出所、民政局,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无法离婚。
但幸好,她的这件事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师父和朱律师都说我能胜任这个案子,他们说,女性会更共情女性。
我开始的确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一天都在担心我是否能帮她赢下这场官司。
但幸好,我们成功了。她不仅当庭离婚,也成功要到了抚养权。”
那一个星期,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江折便陪着她,连工作都带回家处理。
南枝抱紧他,“阿言,谢谢你那时候陪着我。”
江折低笑:“以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