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达憋着一口气，一路纵马往南，鬼使神差竟然骑到了北境城。他摇了摇头，“驾”的一声往暖玉生香驰去。
自从他在侍卫口中得知谢珩和惜云私会之事，这些日子，只有在暖玉生香才能找个人说说这些憋屈事，才能让他喘口气。
叶琉璃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迎上前：“达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想喝酒。”方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声音沙哑，“多拿些来。”
叶琉璃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把他拉进后院厢房。不一会儿，一桌好酒好菜就端了上来。
还没动筷子，方达就连着喝了三杯，靠在椅背上连声叹气。
“今日又怎么了？把你气成这个样子？”叶琉璃微微一笑，“达哥本是洒脱之人，怎么如今越发英雄气短了？”
她站在一旁，柳腰轻摆，双手轻柔地给他满上酒杯，衣袖轻拂，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节。
“谢珩回京了，她的心也跟着他走了。”方达一口饮尽，苦涩的酒意在喉间蔓延，“我这些年的心，为何她就看不到？我为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她为何就不愿意把心给我？”
酒香氤氲中，叶琉璃轻轻为方达斟酒，胸前傲人的双峰轻轻晃动，在灯下投下一片阴影。
“达哥，你这是何必？你这样的男子，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心疼。”
方达苦笑着摇头：“可惜不是她。”
叶琉璃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脑门：“你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使，还不会转弯。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有谢珩在，惜云心里就装不下别人。你偏不信。”
“那个王八蛋有什么好的？我哪样比他差？”酒意和怒意涌上脸，方达脸红脖子粗，“她还要我派人去保护他，我在她心里算什么？”
“你瞧瞧，我看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惜云，是自己的面子，你就是怕输。”叶琉璃毫不客气。
方达苦笑，仰头又是一杯：“胡说八道，我第一眼见到惜云，就再也看不见其他女子了。你根本不懂。”
“你喜欢的是小时候的惜云。”叶琉璃不留情面地反唇相讥，“她早就长大了。你知道她情窦初开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她为谢珩肝肠寸断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她和谢珩翻云覆雨是什么样子吗……”
“别说了！”方达眸眼腥红，狠狠瞪着她，“老子只是晚了一步。”
“哼，惜云若是对你有意，早就跟了你，何必还等到现在？我看是你趁人之危才是，她本来和谢珩才是天生一对。”叶琉璃越骂越痛快，索性一吐为快。
“你都多大了？尝过女人滋味吗？还在这儿装情圣？你知道何为钟情吗？简直是个愚不可及，哼！”
方达本来就喝得半醉，这话更激得他全身血往上涌，摇摇晃晃地指着她的鼻子也叉腰骂了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何为钟情，难道非得像你那样去南风馆找小倌才是吗？”
叶琉璃像看傻子似地看着他，反倒不生气了。
“老娘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她执起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柔软的掌心，“钟情一个人，手是暖的。就像这样……”
方达全身一震。惜云的手就算握在他手里也是凉的，还会下意识躲开。可眼前这双手却似有一团火，烫得他心发烧，手发麻。
“心也是暖的。”叶琉璃又娇媚一笑，身子靠近了几分，软玉温香几乎贴上他的胸膛。
方达全身都硬了，只感觉怀中一团温软，能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
叶琉璃眼尾一挑，纤纤玉指轻轻拭去他唇角的酒渍，指尖故意在他唇上多停留了一瞬。
方达心头一颤，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她。怎么从前没觉得她有点魅惑人心？
“达哥，”叶琉璃轻声道，“你这些年一颗心扑在惜云身上，我又何尝不是一颗心扑在你身上？你和我才是同一种人。只要你愿意……”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头一次发现她是个女人，还是个长得很美的女人。眼角那一抹娇艳的红，美得摄人心魄。
一定是喝醉眼花了，他甩了甩头，心里一阵慌乱，手肘碰倒了一旁的茶盏。
温热的的茶水溅在他手上。叶琉璃连忙去擦，娇软的身子整个贴了上来。
酒意上涌，方达只觉得浑身燥热。目光落在她柔嫩的唇上，那抹粉色在烛光下格外诱人，像是沾了露水的花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掌柜的，该关门了吧？”
方达如梦初醒般坐直了身子，满脸通红。叶琉璃反倒一脸坦荡，春风拂面。
“达哥，我先去打烊，再给你拿些酒菜过来。今日你就喝个尽兴，我让人给你准备客房。”
她袅袅亭亭地往外走，回眸一笑。方达全身一震，心脏竟然不争气地开始狂跳起来。
那日之后，方达接连三日都留在军营中，没有来过公主府。两国的议和特使都到了，相谈甚欢，今日便要签订和约。
三月的春光透过公主府的窗棂，在惜云的脸上洒下一片斑驳。
她每日在府中坐立难安，又不好去问方达关于京城的消息，正打算差人去问冷一帆，方达却步履匆匆地进来了。
一见她，方达的神色有些躲闪，脸色却有几丝不安。惜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手中紧攥着一封信，一进门就递给了她。
“怎么了？”惜云心头一跳，直觉不好。
阳光下，方达的影子拉得很长，如同一道横亘的阴霾。
“京城的琥珀说，在城外发现了谢珩一行人的踪迹，死了几个兵士。还有从前花月楼掌柜柳卿的尸体。”
惜云看完信，脸色瞬间惨白：“谢珩呢？”
“谢珩和天苍不见了，只留下一件染血的披风，应该是谢珩的。”
惜云手中的信突然掉落：“是谁干的？”
“琥珀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地上的尸体和羽箭。”方达若有所思地抬头，“那箭柄上，有宫中禁军的徽记。”
惜云眼前立刻浮现出上一世谢珩血淋淋的尸体。她闭上眼，全身忍不住打颤。
谢珩和天苍不见了，是不是说明他们这次没死？
“云儿，你……你没事吧？”
方达面露忧色，忍不住想伸手去扶她，手伸到半空中又硬生生地缩了回去。
惜云猛地睁开眼：“达哥，琥珀是在哪儿发现的？”
“西山附近。”
西山脚下蜿蜒的小路通往西城门，往上走是她当初解毒的草庐，山顶就是西山寺。
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她突然拉住方达的袖管：“达哥，我要回京！”
“什么？”方达心中一惊，看向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有些犹豫。
“达哥，我不会再连累你。你只需把京城的琥珀借给我调遣。”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方达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终究点了点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就算你不嫁给我，我也是你哥，怎能让你孤身一人回京城涉险？”
惜云愣愣地看着他。半晌，两个人相视一笑，都带着一丝释然。
窗外的春风掠过庭院，带起一地新绿。惜云望向远处，目光穿过层层山影，仿佛又看见了那片红梅盛放的草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