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早已被遗弃的大楼里,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无处不在,将每一寸空间都吞噬殆尽。
在这片浓墨重彩的黑暗之中,一道黑漆漆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阴影深处。
这道身影仿佛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沉几分,宛如由无数的戾气凝聚而成,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
姜清梵瞪大双眼,满脸惊恐,以及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
她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那道黑影就好似一直隐匿于此,只不过之前她未曾察觉到罢了。
刹那间,连姜清梵自己都不清楚究竟从何处涌现出来如此巨大的力量,驱使着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道神秘的身影猛扑过去!
她要抓住他!
她要撕碎他的骨头!
她要让他偿命!
然而,对方显然对她的举动早有预判,就在姜清梵刚刚有所行动之际,便已敏捷地转过身去,迅速逃离。
“你给我站住!”姜清梵声嘶力竭地怒吼道,声音沙哑而又充满愤怒。
“呵呵”。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轻蔑不悄的冷笑,这阵冷笑声如同凌厉的耳光,狠狠地抽打在姜清梵的灵魂之上,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让她倍感羞辱和愤恨。
她双眸因为怒火而变得赤红,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就连她那条原本受伤的腿,此刻竟然也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了般。
此时此时,她脑子里再没有别的念头!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住前方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杀意!
她知道自己失去了理智,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
那道身影跑得很快,但姜清梵也没有落下多少,黑暗中,两人都跑得跌跌撞撞。
“妈的!”
那看不清脸的男人没想到姜清梵跟疯了似的,往后看的时候,没想到姜清梵已经逼至身后!
他低骂了声,一时不察,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扑去。
虽然他很快就稳住身形,但下一刻,姜清梵直接从背上扑上来,掐住他脖子的同时,一口狠狠咬在他耳朵上!
“啊——!”
男人下意识一记肘击,姜清梵闷哼一声,却死不松嘴,伸手就去拽他脸上的口罩!
她此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看看对方究竟是谁,就是死,她也不要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
“姜清梵!你这个疯女人!”
男人怒喝出声!
这声音……!
姜清梵如同被人敲了一闷棍,腹部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是风刑!
这下她更不可能放开对方了,松开一只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索到了一块石头,想也没想就朝对方的脑门砸去!
电光石火之间,风刑以极其敏捷的反应迅速侧头闪躲开来,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仍旧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心惊肉跳之感!
不为别的,只因此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压制住姜清梵!
这个死女人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
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姓祁的家伙又不是我害死的,你追着我不放干什么?他妈的……真他妈见鬼......你给我撒口!”
但此时的姜清梵已然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对于风刑的怒喝全然不顾,不仅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反倒更是咬紧牙关,用尽全力一扯,就这样硬生生地从风刑的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耳朵肉。
刹那间,风刑疼得大叫一声,剧痛之下,他猛地使出全身力气,将姜清梵狠狠地掀飞了出去!只见姜清梵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风刑则一手紧紧捂住鲜血淋漓的耳朵,一边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他正准备迈步朝着姜清梵所在的方向走去,可就在这时,突然间,远处传来了汽车大灯的光芒。
风刑见状,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堪入耳的脏话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大步,匆匆逃离了现场!
姜清梵在被风刑猛然掀开的瞬间,头部不幸撞击到了一旁坚硬的石头之上。
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意识瞬间一片模糊不清。
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法挪动分毫,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好不容易,她的意识逐渐开始重新恢复清醒。
等她艰难地转动着头颅,朝着风刑离去的方向望去。
并不很清晰的视线里,只有一个渐行渐远且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那个身影最终缓缓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艰难地翻过身,有温热的液体从脑门上淌下来,她毫不在意,死死地盯着那道快要消失的影子,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整个大丰码头就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般,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周围静得只用风声和更远处的海浪拍岸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起初这声音轻得几乎难以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嗒嗒、嗒嗒……那是鞋底与满地沙砾和尘埃相互摩擦发出的特有声音,从楼道里传来,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如同涟漪般荡开。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登高楼中走出,那道身形挺拔修长,在暗夜里仿佛鬼魅一般。
他不紧不慢地走着,犹如在自家后花园散步那般悠闲自在,最终来到了姜清梵那辆车灯所能照射到的范围之内。
借着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此人拥有着一双修长且笔直的双腿,被车灯在地面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就这样一步步朝着祁均那具已经惨不忍睹、面目全非的尸体走去,脸上丝毫不见惊恐之色,反而流露出一种类似于艺术家欣赏自己得意之作的神情。
最终他停在尸体旁边,站定。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与不满:
“真是可惜了呢,有老鼠坏我的好事。”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穿梭在码头的集装箱之间。
原本还一脸悠然自得的男人,此刻却微微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地转头朝着声源方向望去。
车灯光芒恰照亮了他的脸庞,在那张五官上勾勒出明暗相交的阴影。
正是慕商。
——
等到祁越心急如焚地赶到事发现场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现场除了姜清梵那辆熟悉的座驾孤零零地停在那里之外,便只剩下一具横躺在长满了野草的地面上、已然面目全非根本无法辨认出原本模样的尸体。
祁越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定格在了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之上,脑海中的思绪仿佛在一瞬间凝固成冰,耳边只有一阵嗡嗡作响之声不断冲撞着他的耳膜。
理智瞬间分崩离析!
“去……”他努力地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一个字,但声音却显得如此艰难而又缓慢,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找到姜清梵!”
那些保镖们皆是祁家训练有素之人,他们跟随着祁越多年,自然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当他们的视线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之时,仅仅通过尸体的某些局部特征,便已大致猜出了死者的真实身份。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样惨烈的一幕,没有人胆敢轻易开口多言半句,生怕说错一句话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于是乎,众人皆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地按照祁越的指示,一丝不苟且有条不紊地开始执行任务。
整个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祁越迈着如同灌铅般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缓缓地朝着祁均的尸体走去。走到近前之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双腿一软,无力地蹲下身去。他那双颤抖不已的手伸向前方,试图去触摸眼前这具曾经给予过自己生命与关爱的躯体,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他却突然僵住了,心中一片茫然,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爸……”终于,祁越从牙缝之中艰难地吐出了这一个字,饱含着无尽的悲痛与哀伤。
足足半个小时,保镖们都没有找到姜清梵踪迹。
他们个个拿着明亮的按照灯,没着一条混乱的脚印,找到了一处打斗纠缠过的痕迹。
但也仅止于此了。
祁越看着茫茫黑夜,第一次感到在前所未有的茫然。
许久,保镖来问:“少爷,还要继续找人吗?万一姜小姐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未尽的话在看清祁越的表情时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但这确实不怪他这样想,实际上,在场的其他也都跟他一样的想法。
祁均的尸体都已经毁成那样了,加上不远处的打斗痕迹,姜清梵恐怕凶多吉少。
祁越哑声道:“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保镖们又联系了更多的人来,祁管家听到消息赶来时,就看见祁越跪坐在地上。
他快步走过去,来到祁越身后时,终于越过他的肩膀,看清了地上躺在干净布上的尸体。
他双腿一软,险些晕过去!
但他叫的却是祁越。
“少爷!”
他悲泣地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先生他为什么……明明他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祁均出门的时候,身上穿得单薄,只有一件衬衣。
管家还提醒他添件衣服,祁均也只是笑着摆摆手,说就出去散散步,很快就回来。
怎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没了呢?
祁越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他母亲。
他来的时候,他妈还问他,他爸怎么还不回去。
他无法想象,他带着这样的祁均回去,他妈会不会疯掉。
姜清梵到底在哪儿呢?
她怎么能就这么不见了呢?
他爸是她害死的吗?
祁越用布将祁均的尸体裹起来,小心地抱上车。
期间他踉跄了一下,管家和保镖同时上前扶住。
管家早已经泣不成声:“少爷,节哀啊!”
祁越哽咽道:“我爸没了。”
管家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的抹泪。
海风吹来,将空气里的呜咽声带起,卷着地上的尘埃奔向更远方。
穿过密密麻麻的集装箱,拂过海岸边的植被小树,掠过一片起伏的礁石,送进了姜清梵耳中。
她仿佛听到了风声里的呜咽,突然双腿一软,猛然摔倒在地!
但她很快又艰难地爬了起来,看着前面那人跌跌撞撞跑向不远处那艘巨大的游轮。
游轮就要离岸了,上面灯火煌煌,依稀能听见乐声阵阵,仿佛能看到游轮上的轻歌曼舞。
没有人注意到百米之外,姜清梵踉踉跄跄的身影。
一条红毯从岸边铺向游轮,男男女女们打扮得光鲜亮丽。
一眼看去,各个都是一身非富即贵的气息。
姜清梵睁睁看着风刑消失在人群中,只一晃眼,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她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浑身笼罩在阴影里,灯光将游轮那片地界照亮,与她所处的这片阴影如同被一刀一分为二。
那阵的热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姜清梵几次想撑起身体,可是身上的疼痛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涌上来,瞬间将她的力气抽离!
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她死死地抓着地面上的沙子,然而握不住的沙就像她此时心中的愤怒与悲伤,从身体里流失。
到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无力和悔恨。
与此同时,游轮上。
陆瑾寒倚着栏杆抽烟,目光没有焦距地盯着下方正在登船的人,神情笼罩在阴影里,叫人看不出他此时所思所想。
一个保镖无声靠近,低声说:“陆总,暂时没有查到风刑的行踪,他会不会根本不在这艘船上?”
陆瑾寒徐徐吐出一口烟,淡声道:“不要小瞧江静心的能力。”
保镖顿时不说话了。
“可是……”
他还想说什么,却见自家老板突然站直身体,眼睛死死地盯着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