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江邈就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昀昀！”
季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乔逸宁抱着手臂半靠在门边，“江总，不去追吗？”
“他这会儿气性大，我过去了他也不待见我，说不定还会惹得他更生气。”江邈轻叹一声，随口一问道，“他没拿你怎么样吧？”
乔逸宁轻轻一撩头发，红色刘海遮住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面上亦是半点不显。
“季老师可生我气了。”他把手伸到江邈面前，袖子往上撸起，轻“呼”一声，“疼死我了。”
说着委屈的话，面上却始终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似乎就是不经意那么一提，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
江邈看了一眼，皓白的腕子上一圈红痕，逐渐趋于青紫。
“我代他向你道歉，这算工伤，记我账上。”江邈饱含歉意。
“没事。”乔逸宁大方的挥了挥手，“小伤而已。”
他自若的离开江邈的办公室，却在门口看见季昀。
季昀根本就没走远。
四目相对，乔逸宁戏谑的朝他挑了一下眉，淡然的从他身边走过。
而后出来的江邈看见季昀在，面色忐忑，“昀昀，你……”
“见你一直没跟上来，我回来看看。”
季昀面色自然，看着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样啊。”江邈面不改色，看着依然那么温柔，“你把乔逸宁单独拉进休息室里，我听你们吵得那么大声，总也不放心，就多问了他两句。”
“嗯。”
除了这一声，季昀并无别的什么表示，看不出对他这个解释满意还是不满意。
“那个……”江邈声音放得很轻，“我看到乔逸宁的手伤了，就说由公司负责，因此产生的费用从我这儿出。”
“应该的。”季昀说，“毕竟是我下手没个轻重，把人给伤着了。”
他越是这样平静，江邈心里就越是不安定。
江邈上前，跟往日一样去牵季昀的手，然而季昀不知有意无意，先一步走开了，没让他牵上。
“走吧，回家。”
“哦，好。”
季昀是真生气了，他想。
可乔逸宁突然要亲他那一下，他又不能事先预料到，他不过是没及时躲开，让乔逸宁得逞了而已，这也算是他的错吗？
车上，江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服这个软。
“昀昀，我错了，对不起。”
“错哪儿了？”
季昀撩起眼皮，给了他一点反应。
“我……”江邈低头，特委屈，“我不知道。”
头顶上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去，江邈就这样跟季昀僵着，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他到底是没有季昀那样的耐性，再加上自己确实也有点心虚，终究是熬不过。
“我哪哪儿都错了。”江邈这会儿干脆利落了许多，“惹得你不高兴就是我的错，横竖我是该反省的。”
“开车吧。”季昀轻轻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寒意深重，“你没错，你跟我道什么歉！江邈，这些年跟我在一起，我有逼过你什么吗？”
“没有。”
江邈有点手足无措了，想哄季昀，又无从下手，他不知道季昀生气的点是什么。
“你没逼过我什么，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没错，我跟你道歉，是我乐意哄着你。昀昀，你别生气了。”
江邈几乎是有点崩溃。
原本那么好哄的一个人，生这一回气，看着却怎么都难哄。
这样生气的季昀他哄不好，下意识就会感到心慌，感到无措。
季昀抹了把脸，把头歪向车窗那边，看着窗外。
“抱歉。”他轻声的，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我可能有点失控了，我没法儿控制住自己，没缘由就冲你发脾气，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太过无理取闹了”
“没关系，没关系。”江邈连声说，“没关系的，昀昀。有没有缘由都行，对不对的也无关紧要，无理取闹也可以。如果冲我发脾气，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点的话，那你尽管骂我，我受着就是了。”
季昀禁不住反思。
这个男人在他面前，看着竟是那样的卑微。
原本平等的两个人，怎么就走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季昀不知道这样正不正常，他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结婚，第一次试着和另外一个人组成家庭。
这一路走来，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双方父母那关，他跟江邈之间，从未有过不可调和的分歧。
“昀昀，你骂我吧。”江邈说。
季昀不想再骂。
他只是在想，要他怎么做，他们这段感情才能继续维持下去，跟从前一样。
江邈没有做错什么，他只不过是最近总是有些小事做不好。
而他是那样斤斤计较，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要跟江邈生那样久的气。
是他不好。
“没事了，回家吧。”
那之后，季昀再没跟江邈说过话，直到一起回到他们的家，金灿灿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越狱的金乌爬了两米，被江邈拎着放回流水鱼池。
江邈谨小慎微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还跟从前一样逗弄金灿灿，不时露出笑颜，总算放下心来，换了身衣服去厨房做饭。
季昀看着厨房不断忙碌的身影，有些发呆，家里看着一切都还和从前一样，没什么不同。
可是他无法跟自己和解，就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今晚回卧室睡吗？”江邈问他。
季昀几乎就没怎么犹豫，他说：“今晚我睡客房。”
他跟江邈已经分床好几天了，以前惯例要有的晚安吻、早安吻，也变得可有可无，更不要说别的。
“哦，那……晚安？”
“晚安。”季昀转身去了客房。
“昀昀……”
“怎么？”季昀回头。
“没什么。”江邈吞回去想要说的话，冲季昀摆摆手，“好梦。”
一个不留，另一个也不留。
镜子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彼此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