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天,小阿六三岁半了。
小阿六被德子叔裹得严严实实,
拎到小院中央随手一丢,
小阿六半空中翻个身站稳,
叹口气,认命地接住紧追飞来的扫把,
左一下右一下划拉起来,
把躲在兔棚后面偷瞄的小青给扬了一头一脸的雪,
小青头埋肚子里,继续装不在,
老六心情不好,不惹。
连续多天的大雪封了村路、山路,
大雪封路前,
德子叔又进了一次深山,
回来时带了许多的猎物,
还带了两个男子、一个妇人回来,
据说走商被抢劫,
大雪之中跑错路,在山道上迷了方向,
之后就暂时留了下来,
在德子叔小院边又扩出了两座小院,
准备休整后再想出路。
临近午时,雪一直不停地飘落,
小阿六裹得团子一样,
盘坐在小院前的石台上,
拄着下巴,
叹了一口气,
又叹一口气,
小青卧在石台左边,
下巴搭在小阿六腿上,
小哇靠在小阿六手边,
尾巴围着她,
三只一起向山下的村里张望着,
路已经看不清了,
到处白茫茫,
村里有些没人住的房子都被埋了半截,
饭时才能看到一些炊烟升起一小会,
很快就被大片的雪花遮挡不见,
小阿六知道,
吃点热食后,
一家人都会躲到床上,
挤在一起取暖,
并不敢多用柴火,
就怕万一雪住前没了柴火,
就会没了吃食。
午时,
老村长拄着拐杖,被大儿子扶着走到村口,
又爬到村口大石头上,
向远处眺望,
一刻钟后,又被儿子扶下来,
背回家去,
村里又一次恢复了沉寂。
这几年收成好,
家家都有积存的米粮、干肉,
但是从未经过的大雪还是给村人带来深深的恐惧,
老村长每天都会在午时出来一趟打望,
村里也只有这时才有些许声响,
很快就又安静得如同万物沉睡,
毫无声息。
身后娘的咳声传来,
小阿六起身回了房间,
娘已经很少出门了,
身子一日比一日单薄,
仿佛说话重一点就能吹散眼前的人,
小阿六在小哇腋下暖了暖手,
才走到床边轻轻摸摸娘的发丝,
她不敢碰娘的脸,
生怕不小心伤了娘。
“小乖宝,你是谁家的小乖宝呀?”
床上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睛,
眼里有细碎的流光波动,
声音轻柔似水,
小阿六恍了一下神,
娘又开始犯迷糊了,
时时会忘记一切,
以为自己是来作客的小客人,
眼看着娘越来虚弱,
却越来越美得令人炫目,
小阿六不知道娘怎么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听娘一边看着她,一边一遍又一遍问:
“小乖宝,你是谁家的小乖宝呀?”
“小乖宝,你真是可爱呀,做我的女儿好不好呀?”
小阿六一遍又一遍应着娘的问话,
一遍又一遍轻轻叫着娘,
看着娘温柔的笑着重新陷入晕睡,
轻轻地轻轻地抚摸着娘散在枕边的发丝。
德子叔带回来的妇人知道阿六娘不好了后,
每天都会过来看着小阿六收拾好自己,
煮些吃食给阿六娘俩,
帮着阿六娘整理收拾,
让小阿六唤她“秀姨”。
德子叔在小阿六2岁多点时已经抓着小阿六学习,
没人知道一个猎户为什么懂得习武、识字、药草、伤病,
没人告诉阿六一个猎户应该不会什么。
每天苦哈哈地被德子叔严格教导,
偶尔调皮撒野也都被毫不留情镇压,
跟娘告状,娘就只会忍住笑帮她擦净手脸,
抱一会她表示安慰。
现在带回来的两个男子也都被抓了差,换口粮。
一个秦叔,教她打坐,说是修习灵力的基础心法。
一个顾叔,教她画些奇怪的符文。
却并不说那些符文的名字和作用,
反正就是画一遍,
然后递根小木棍,往地上一指,画!
幸好阿六对这个格外情有独钟,
每一种符文都能不超过三次就能画得一丝不差,
不知道顾叔早就已经从惊悚到麻木,
从还躲着不能出来时就已经对她的种种表现麻木透了。